有十二磅——是一個撐不死人也餓不死人的收入。
所以每到週末,我總會跟在返家學生的後面偷偷溜出學校,跑到離學校有一段距離小鎮的一家小餐館裡做一名服務生,有時餐館打烊後也會幫著刷一會盤子。
也就是在那間小小的餐館中,我遇到了那位改變了我一生的男人。
那天並沒有什麼不同,我像每個週末那樣穿著那身黑色的服務生制服遊走在桌與桌的空隙之間。那天下著雨,我記得,所以店裡也比往常熱鬧了一點,大多是為了避雨的路人,三五個人湊成一桌,叫上幾扎啤酒幾根香腸,談論的話題無疑是聯邦德國第三次獲得世界盃冠軍以及東西德統一。
十五歲正是對政治嗤之以鼻的年紀,但同樣,在聽了無數遍馬特烏斯如何連過三人射出時速高達的210公里的世界波幾乎射穿球網一舉摧垮了自命不凡的南斯拉夫人,還是西德隊進入淘汰賽後的關鍵先生布雷默,先是在1/8決賽2比1淘汰荷蘭時打進一個匪夷所思的后角弧線球,半決賽對英格蘭,主罰的任意球折射後吊入希爾頓的大門,決賽對阿根廷獲得點球時,馬特烏斯讓出了罰球權,頂住壓力的布雷默面對點球門神戈耶切亞,冷靜的推射死角入網……等等等等,好吧,我承認那些口水噴的到處都是的談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裡。
也正是和這些猶如打了強心劑的人群形成鮮明對比,讓我很容易注意到那個靜靜地坐在角落的男人。或者說剛開始我只在他在上午九、十點鐘要了一份半熟的牛扒而感到少許驚訝,那麼在他結束用餐後以一百馬克作為小費時,才讓我真正將他作為腦中的一份回憶。
他比我見過的所有客人都要尊貴,雖然我看不出他的衣服是不是更加昂貴。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就是有一種名為“貴族”的氣息流露。雖然我作為龍德施泰德莊園的隱形繼承人,從小也受過系統培養,但我是決計做不出如他那般的自然,再怎麼努力,也好像上足發條的木偶,死板而又可笑。這也許就是我之所以是個棄子而他是個天生的貴族的原因吧——源於DNA裡的優劣。
☆、新春特別番外:我是特納·黑森【中】
我目送了他的背影,他將黑色呢子大衣的領子豎起來,撐起雨傘,緩步消失在小城的雨中。這是我們的初遇。
我真的以為這會是我們唯一的一次相遇,畢竟在我看來,他不可能是這裡的常客——他,不屬於這裡;他,不屬於平凡。
時間就這樣靜靜地流淌,波瀾不興,而曾經那個讓我嫉妒又羨慕的男人也隨著那張一百馬克的分作他用而光彩逐漸暗淡直至徹底褪色了。一切彷彿從未有過更改,只是在有些個下雨的午間會不經意地想起那抹消失在雨中的剪影,直到我拿到了勞滕巴赫市亞歷山大?馮?洪堡一級文理中學的畢業證書,並且在那裡取得了不錯的畢業成績。當然,因為黑森州州長突然腦抽決定提高學費的原因,我選擇提前兩年結束我的中學課程,也就是我遇見那個男人的同一年。
我從未主動規劃過我的人生,即使一直被我視為母親的龍德施泰德夫人離世,也無法讓我養成這個一般德國人都應該有的良好習慣。所以,漫無目的的過活直接導致了我直到從文理中學畢業也沒有考慮好究竟去哪所大學專供哪個專業。
也許我該出去玩一圈,面對著寫滿“1分”的成績單(德國一分通常為最高分)我訥訥的說,無論是近一點的瑞士、比利時、盧森堡,還是北邊的挪威、丹麥、荷蘭,抑或是隔著法國和英吉利海峽的英國,都是不錯的選擇,或者可以在規劃路線後把這些地方都遊覽一遍……不過這個計劃在還沒完全成型時就被迫夭折了,一來我討厭規劃任何東西,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沒有多餘的錢去支付旅費,我可不想到處去和陌生的德國人搭訕,揚起和傻瓜一樣的笑臉詢問對方的目的地,接著就是經典的那句:“那我可以和您同程嗎?”哦,該死,我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但也就是這樣的猶豫不決,也多虧了這樣的猶豫不決,我接到了來自海德堡大學蛋白質與核酸專業的邀請,同時到來的還有柏林自由大學發來的郵件,同樣是醫學系。我左右為難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前往海德堡,好吧,我承認只是因為海德堡的那份邀請更長一些,讓我覺得自己受到了重視……
不過,冥冥之中,上帝指引了我走向了最正確的道路。
我的確在海德堡大學混得如魚得水,而我在醫學上的鋒芒也開始展露,即使在開學之初任何人都沒有將那個身高1。77,體重只有132磅的“釣魚竿”放在眼裡,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