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身家性命。左安迪這樣一猶豫,一時卻不知是否照直說好了。
宋家源輕輕微笑一下:“你說實話就可以。”
“不要回去。”左安迪思來想去,唯有照實說出心聲,他既猜不透宋家源的心意,便索性不再去猜,只是坦然看著對方說道,“失去後再挽回,是最愚蠢不過的事。他放棄了你們母子,並不值得原諒。如果現在想來彌補,實在為時太晚。”
左安迪本想補一句如果真是病入膏肓那另當別論,但他想想現在又並不是那樣,宋伯年不過是找個藉口想讓宋家源回家,他連親自說出這句話的勇氣都沒有,又談何誠意呢。
宋家源忽然突兀地笑起來,笑聲有些悲愴。他說道:“謝謝你告訴我實話。”
安迪問:“所以你的決定是……”
宋家源把手肘擱在膝蓋上,嘆了口氣道:“我也確實不打算回去。”
左安迪垂下頭:“你並沒有錯。這也算不上違背孝義。”
宋家源沒有否認,他轉開頭,目光並沒有聚焦在一個地方,只是空茫地望著前方:“也許,我們姓宋的都是薄情的人。”
他的嘴唇看上去偏薄,線條冷酷。有看相的師傅說,那是薄情人的相貌。
然而左安迪看著此時的他,卻比任何人都孤單寂寞,比任何人都需要一個屋簷。一個普通的,溫暖的港口,可以讓他避過驚濤駭浪,讓他安心停泊。
“你只是待錯了地方,找到港口,就不會這樣了。”左安迪脫口而出說道。
宋家源似乎是很意外他會說出這句話,愕然地看著他。他嘴唇微張,像是要說什麼話。
左安迪的心突突狂跳,不自在地接道:“是阿邦這樣說的,我只是轉述他的說法,果然十分肉麻。”
宋家源開啟的嘴唇又再度合上,終究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呵,剛才還沒有胃口,現在卻餓了。你吃過飯了沒有?”左安迪摸摸肚子,岔開話題。
宋家源的表情略微暖和一點,說道:“已經做好了。”
這下輪到左安迪意外。他真是沒有想到,會有人做好飯在家裡等待自己。令他更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竟會是宋家源。
這次做的是純正的中餐,蝦醬通菜、鮮茄牛肉,配上米飯,簡單爽口,有家的味道。
真是奇怪,最有理由飯來張口的人,卻偏偏最喜歡做這些家事。左安迪還記得宋家源說過,他理想的家,是一套小而緊湊的中產公寓。在裡面可以享受一家人擠在一起過日子的感覺,而不是像在宋家,同屋而住的人彼此通話都需撥打電話內線。
“在想什麼?”宋家源把食物端上桌,看著左安迪吃了幾筷子就停下,於是不安起來。
左安迪笑了笑:“十分好吃,你的那位鐘點僱得物有所值。”
宋家源也微笑:“要是合你胃口,我天天都可以煮,只是懂得的菜式有限,怕你有一天吃厭。”
“不會厭的。”說完,左安迪自己先愣了一下。他想起宋家源不過寄宿在此,如此對話倒好像兩人要永遠同居下去似的。
宋家源也愣了,過了一會,才給左安迪夾了一筷子菜:“那我會再多學一點。”
他們誰都沒說要在這公寓裡再共同居住多久。每逢遇到類似話題,總是有心避開。左安迪不知道兩人現在的關係算是什麼。戀人當然是不算的。說是朋友,卻也有些超乎尋常的曖昧。左安迪想了想,或許是室友更為妥當一些。本來大家一直就都是朋友,給朋友提供片瓦遮頭,在必要時互相幫忙,總是沒有錯的。
心中重新確認了自己與宋家源的關係,左安迪便又更安心一些,說道:“對了,剛才回來被周文波事情岔開,有件事沒來得及說。有個不知算不算好訊息的訊息,我託了人去找當年你母親參加選美時的籌備方。也許可以找到她孃家的親屬資料。”
“是麼,那很好。”宋家源的語氣聽來並沒有驚喜。他們都知道,那些親戚實在是可有可無,只是追悼儀式上人數寥寥,看上去未免淒涼。宋母生前經歷已經慘淡,身後還要這樣冷清,實在令人唏噓。
“等我收到訊息,會馬上通知你。希望趕得及。”
宋家源忽然看他:“是不是託蕭錦良幫的忙?”
左安迪怔了一下,如實答:“是。本市只有他有那樣的人脈。”
宋家源拿筷子在自己碗裡撥了撥,也是略踟躕了一下,問道:“蕭錦良……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左安迪沒想到宋家源會追問,他倒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