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大半早餐都被扔進了垃圾桶與下水道里。水柱從龍頭裡瀉下,沖刷著水槽內的杯盤。左安迪雙手撐在水槽邊,終於不再回想昨夜的事情,那一場醉夢中的j□j就如同面前濤濤的水流,從他的記憶力逝去了。
宋母的葬禮依舊有許多事需要準備。宋家源等幾人無論怎樣疲憊,都勉力支撐住精神,再度開始高強度的奔走。喬正邦向報紙發了訃告,宋家源去預定了場地。出殯定在七天後,棺木的樣式,骨灰罈的材質,告別式現場的佈置,都去殯儀館商談妥當。
一天,就可將人的一生畫上句號。
從殯儀館走出來,宋家源腳下一虛,被突出的路階絆了一下。喬正邦趕上前扶住他:“家源,送你回去吧。”
“有煙嗎?”宋家源卻拉住他問。
喬正邦愕了一下,然後伸手到休閒褲裡找,摸出一包,同打火機一起遞給他。
“也給我一支。”左安迪伸手。
宋家源叼著煙點燃,把煙盒與打火機傳給他。左安迪敲出一支菸來,卻不用打火機,把煙夾在唇上,探過去對著宋家源的菸頭借火。
火星在菸頭冒一下,然後一絲青煙飄出。左安迪吸了一口,後退,兩支菸分開。
煙霧把近處的人影都模糊了,五官迷離朦朧,像是經醉眼望出去一般。
宋家源愣了一下,菸頭在他手上兀自燒著,很快有了十分礙眼的一截灰色。他在垃圾桶上彈掉菸灰。
紅磚牆的殯儀館在前頭。冷冰冰的金屬字寫著殯儀館的名稱,裡面卻並不冷冰。來來去去的人有參加追悼會的,諮詢送殯細節的,走了一波又來一波。竟還有些古惑仔站在門口倒賣追悼場地的預定時間,就像歌星演唱會門口有黃牛在兜售廉價入場券。
白事也做成了一門生意。人死之後,生前一切彷彿都能用一場儀式彌補。然而這不過是生者的一廂情願。真正的主角,現在躺在殮房的那一間小小隔艙裡,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他們與這個世界的聯絡早就斷了,怎樣不甘願不死心都好,也不可能再從棺材裡跳出來嚷一句“我不要”了。
這就是死亡。無法拒絕忽視和閃避,無法用任何的方式改變和挽回。殘忍,毋庸置疑。
沉默中,喬正邦突然開口:“我父母要離婚。”
另兩人都有些驚訝。
左安迪問道:“為什麼?”
他的意思是,為什麼在這個時候?他們的裂痕遠沒有宋家這樣深刻,不過是夫妻口角。怎麼也會如此堅決。
“怕後悔。”喬正邦道,他繼而自己也抽了支菸點燃,吸了一大口,又緩緩吐出。
喬氏夫婦因為宋安美欣的去世而生感慨。如果兩個人糾糾纏纏一輩子都是不痛不快,到死後亦只剩彼此怨懟,又是何必何苦。不如趁還有時間放彼此一條生路,珍惜餘生,到老後或許還能相逢一笑泯恩仇。
喬正邦嘆一口氣:“我管不了他們。他們要離婚,就讓他們去。如果要再婚,也由得他們。反正我仍是他們的兒子,他們仍是我的雙親,這一點不會改變。”
左安迪拍了拍他肩膀安慰。喬正邦是正面積極的人,他看得開,用不著人為他擔心。
宋家源已將手中香菸抽完。天色不早,售賣喪葬品的店鋪開始往裡搬運花圈。
安迪看看他:“這裡的事情大致都已經準備完畢。人呢,你是否想好要請誰?”
宋家源將菸頭捻滅在垃圾桶頂。
“你母親方面,是否還有親眷?”安迪問道。
宋家源看著遠處:“我們與他們早就失去聯絡。”
喬正邦也捻掉菸頭,口氣裡十分意外:“你從小到大,難道都沒有見過他們?”
宋家源搖頭,只是平靜:“宋家迎我母親進門的要求之一就是要她與孃家斷絕往來,她本人對此也沒有異議,可見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聽我母親說過,外祖父母早逝,只剩下若干表親。如果這次找到,也許會是我見他們的第一面。不過我不抱期望。”
幾十年未見的親人,在死後到靈前痛哭兩聲,無論於生者抑或逝者,都並沒有意義。宋家源就是生長在這樣一個淡漠畸形的家庭裡,父親缺乏溫暖,母親也不能給予關愛,由他孤寂地長大,再孤寂地老去。像是隨意在土壤裡丟下一顆種子,然後任由它受風吹日曬,野蠻生長,再不關心。
不知為甚,宋家源只是簡單說過這一句。左安迪就牢牢記住。“不抱期望”,這句話似是一道傷疤,看起來平淡無奇,沒有猙獰的外觀,但內裡卻已傷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