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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唐沁說:“請您,看看外面。”榮啟元一下子便明白過來了。榮景笙的位置就在窗邊,而這窗戶,斜對著月亮宮的北門。

就在他上來找孩子們之前,他剛剛和安達站在那裡擁抱,告別。

看來這一切都落進榮景笙眼裡了。所以在他上來以後,榮景笙的態度會那麼惡劣。

剎那間,彷彿有道光,把迷茫的黑夜照得透亮。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他記得上一次是他擁抱他的工作人員們和李銘哲的時候,上上一次是他把榮景笙給他的烤蝦全都分給太太小姐們的時候……榮景笙總那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雖然臉上冷冷的,榮啟元卻能從他的眼神裡看出許多失望和憤怒來。

還有今天,榮景笙急切地想要知道他在外面究竟出了什麼事。在他又累又惶恐的時候,用那樣霸道的方式逼他去休息。那個時候他還以為這只是小孩子脾氣罷了。

現在他明白了。景笙不是不在乎他,是太在乎他。

突然之間,眼睛忽然變得有點溼潤,鼻子也酸酸的。彷彿是在沙漠中長途跋涉了許久的旅人,在飢渴交迫瀕臨死亡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原來早就站在了甘泉的邊上。不論如何,這個發現總是令他有點欣喜過望,他有點暈乎得找不到方向了。

他搖搖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很感謝你願意努力澄清我和他之間的誤會。今晚我確實是生他的氣了,但是是因為嚴重得多的事——相信我,我不是一個容易動怒的人,我只是太——太傷心了。”

他生氣,難過,不外乎是因為覺得自己遭到了欺騙。

唐沁嘆息一聲,“無論如何,請您相信,景笙永遠都是向著您的。”

榮啟元當然相信,簡直是相信得不能再相信了。他現在頭疼,全然是因為榮景笙似乎有點太向著他了。

這感覺就像是努力地去馴養一匹桀驁不馴地烈馬,然後忽然發覺在徹底地馴服它之前,它已經先粘上了自己——不聽話,處處搗亂,卻又死死纏著他,攆不走,甩不脫。

他的手在額頭上用力地按了按,“我信,我信。謝謝你。”說著站起來,“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唐沁欲言又止,點點頭。榮啟元看他還有話說,回頭問:“怎麼,還有事嗎?”唐沁這才鼓起了勇氣,說:“先生,其實我覺得景笙現在會是這樣子的脾氣,完全是因為他的生活圈子太窄的緣故——”

榮啟元笑:“你以為我沒有想過嗎?最早那一次,我開了個那麼大的宴會歡迎他回來,結果弄成了個大笑話;上上次,我請了你們來燒烤,結果他連客人都不搭理;上次請你們帶他一起打球,結果呢?他把人當球打了。每個人的尊嚴都是無價的,我沒有這個權利——”

唐沁說:“先生,其實我覺得這件事不能因噎廢食。景笙他已經成年了,您就是再愛護他,他也總得有個離開家獨立生活的時候——我個人以為,無論他怎麼抗拒,還是要想辦法讓他和別人接觸才好。”

榮啟元按住太陽穴,“他已經從陸軍退役,難道我還能再送他去海軍不成?要說再讓他去上學,我現在是可以給他找個學校,但是他未必樂意去。到時候鬧得雞飛狗跳,更難收拾。”

唐沁小心翼翼地說:“我這些天一直在想,景笙之所以牴觸您的安排,也許是因為您安排的這些並非他自己所想要的,他卻不得不接受。但如果是他自己願意花心思去做的就不一樣了。我今天在學校看到一則公告,說部隊退役人員可以透過考試申請本校的預科,讀完預科一年以後,倘若成績合格,可以成為正式的學生。我看到有許多今年剛剛退役的軍人到學校詢問——”

榮啟元點點頭:“你,回去休息吧。”

他回自己房間的路上,鬼使神差地,又拐到了榮景笙那邊去。走到門口卻站住——從前兩次靜悄悄地進入榮景笙的房間,都是因為他生病了,不能不去看他一眼;到後面留下來過夜卻純屬意外。現在榮景笙沒災沒病的,進去幹什麼?

猶豫了許久,確認榮景笙已經睡著了之後,才小心地開門進去了。這時候天氣已經相當地熱了,榮景笙只穿著一件小小的內褲躺在帳下。他就那樣光溜溜地側身躺著,薄毯被他踢到了一邊,全身一點遮蔽都沒有。榮啟元這次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撩起蚊帳,把薄毯往榮景笙身上拉。他做這些的時候分外擔心榮景笙會突然驚醒過來,所以分外小心,連呼吸的聲音都儘可能地壓到最低。

就在他剛剛把薄毯改好準備離開的時候,榮景笙突然翻了個身。

榮啟元的手頓住,不上不下地懸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