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表情沉靜專注,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林恩想,堅韌得像會千百萬年存在在那裡的石塊,無論是地震還是洪災,都沒有東西可以質疑他的屬性。
他想起他在廚房,在學校,或是在鎮長家的宴會上,那個阿瑟優雅迷人,可是這裡的這個,似乎才真正觸及到靈魂的內裡。
「接著怎麼辦?」林恩說。
「我們等著。」阿瑟說。
他在篝火旁盤腿坐下,看著那火焰。林恩坐在他旁邊,不時把一些草枝放進去。
他開啟一瓶酒灌了兩口,阿瑟不屑一顧。
「真的不來點?」林恩說,「你知道,打仗前士兵經常喝兩口,這是有原因的。」
「酒對我沒好處。」阿瑟說。
「是因為它太沒品味呢,還是會消滅藥性。」林恩說。
「都有。」阿瑟說。
林恩沒繼續說話,車裡仍在大聲放著某個樂團的曲子,那是阿瑟從城裡買的,他打獵工具的一部分,那樂聲鼓點極強,像要強行把人的情緒調動起來。
他知道阿瑟想要做什麼了,他在做一個餌,由車燈、引擎、音樂和烈酒組成的餌。
「我想起我們在園遊會見面那次,」他說,「當時我覺得我肯定得永遠待在那片熱熱鬧鬧的小鎮裡了,但想不到沒多久,我們就在西部天空的篝火下喝著烈酒,等待一場生死之戰。」
「那園遊會無聊死了。」阿瑟說。
「是有一點點。」林恩說,「不過也還可以,你鴨子打得真不錯。」
「你的技術也不賴。」阿瑟說。
林恩笑起來,「希望我今天一樣發揮正常。」
阿瑟沒說話,他盯著篝火發了會呆,然後說道,「這會非常危險,但你知道……我們不能讓這東西活在那裡,我處理過好幾起這種案了,它們極其不穩定,有時只是因為天氣太熱,或是因為下了暴雨,它們會去附近的鎮裡殺掉一半的人。」
「我知道。」林恩說。
他倆對著篝火發了會呆,阿瑟表情異常嚴肅,活像死了親戚。林恩覺得自己的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們這樣傻坐著沒問題嗎?」他說,「我覺得我倆一副悼念摯愛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在當誘餌。」
「你是說我們來演場床戲嗎?」阿瑟說,「在引擊蓋上?」
「我沒那麼說!」林恩說。
「反正地上我是不幹。」阿瑟說。
「我就是在說我們是不是當誘餌當得太明顯了!」林恩說,「誰沒事大老遠坐在野地裡發呆啊。」
「這事用不著操心。」阿瑟說,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這事我不知幹過多少次,每次都是一樣——它們即使知道我是獵殺者,也總會冒出來,因為它們相信能殺了我。瘋到了某個程度,腦子裡就只有貪婪,當沒有了常識、自制和判斷力,他們總認為自己天下無敵。」
「跟嗑了藥的人有點像。」林恩說。
「差不多,」阿瑟說,「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都毫無人性。」
他把一瓶酒全丟進火裡,火焰猛地竄起,撲向天空。
他站起來,去車子裡拿另一些酒,看上去不想談這個問題。
林恩跟過去幫忙,阿瑟低頭去拿酒瓶,火光映在他臉上,睫毛投下濃重的陰影。感覺到林恩的視線,他突然轉頭看他,那眼瞳好像能把人吸進去一樣。
林恩覺得自己喝得有點多,不然不該有這樣凌亂的反應,他一向很在意自控力。
但現在,他手心全是汗,心跳得厲害,腦袋也許因為那火光的緣故,還有些眩暈。
他湊過去,吻了阿瑟的嘴唇。
他的嘴唇柔軟,比他所有想象過的感覺都美妙,讓他感到呼吸急促,手指發抖,他嚐到酒精和危險的味道。
他分開一點距離,阿瑟盯著他看,火光讓他的面孔有種莫名的妖異,眼瞳卻陷在幽暗之中,什麼也看不出來。
然後他說,「來了。」
林恩轉過頭,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影。
他想象過殺人無數的魔鬼應該是什麼樣子,但肯定都和現在這個不同。
那是個少年,大概十六、七歲,淺棕色頭髮,綠色眼睛,穿著件棒球外套,還能看得到學校的標誌,那是雨田鎮的公立學校,林恩對那裡不熟,但有次在那邊辦公時,他在學校榮譽室裡的照片上,見過類似的外套,大概是五、六年前的款式了。
那時的孩子已經長成大人,分別結婚生子,可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