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尖叫,人群終於有了些許停滯,空出一個圈來。有女孩被撞倒在地上,白色的棉布裙上染上了刺眼的汙漬,那女孩掙扎了幾下起身,眼裡滿是懵懂。懷裡抱著的,正是那個慘不忍睹的繡球。
——對剛剛被擠倒後突然飛到自己懷裡的東西,女孩顯然還沒搞清楚狀況。
拋到了女孩手裡?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這個景點專案實施了這麼多年,策劃人估計從沒想過也會出現這種情況。
“是你?”很乾淨的男孩聲音,“你沒事吧?”
被圍觀的女孩有些尷尬,慌亂地抬頭,正是林笑他們吃飯時那個彈古箏的女孩。
“沒事,只是摔了一下……”女孩輕笑,舉起繡球,“不過這個……要怎麼辦?”
“啊,這個!”林笑想也沒想,抓過繡球,揮手便塞進了不知何時趕到的男人懷裡。李嘯天皺眉,正欲扔掉,人群卻突然爆發熱烈的掌聲,竟是穿著大紅制服的家丁下來接新郎官了,一時間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眼見李嘯天陰著臉被請走,林笑直笑地肚子發疼,只等了幾分鐘,被套上大紅喜服戴著大紅花的男人就出現在二樓臺閣上,與新娘並肩而立,臺下觀眾無不起鬨。
臺上老丈人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婿,慣例發問,“賢婿現今年方几何?”
“三十二。”李嘯天冷冷回答——剛剛在後臺被陌生人套衣服讓他很不舒服。
“啊……這個……”老丈人邁著方步,捋著鬍鬚,“這個,稍微有點大呀。”
“哈哈哈——”臺下觀眾一陣鬨笑。林笑也笑地無比開心——平常都是哥兇他,哪裡見過哥這麼吃癟的樣子。
“楨楨!楨楨,你沒事吧?”聲音由遠及近,渾身陽光氣息的男孩,小麥色的面板俊朗健康。
“沒事,”女孩微笑,接著看臺上好戲,嘴裡講解著,“拋繡球招親是宋城一個很有特色的餘興節目,因為新郎官是隨機選出所以很有娛樂價值。這樣的戲碼在宋城每天有N次,這個小姐一天不知要拋多少次繡球,但看點往往是在岳父與女婿的互動中,雖不是真成親,但也走了一個完整的拜堂過程,很受遊客歡迎。”
“嘖嘖”,小麥色閉眼做出賤賤的表情,“我妹子真是越來越有導遊範兒了……”
“她一天拋N次繡球啊?”乾淨的男孩聲音,鍾浩的馬屁事業被打斷,忿忿抬眼望去,不由愣住。
愣住。
空白。
“林笑!”像是突然回神,小麥色見鬼似的尖叫,惹來人群一陣白眼。
“你認識我?”林笑打量著面前的小麥色,不知為什麼一股親切之感油然而生。
面前的小麥色卻不回答,只吼了句:
“你等著,等著,站這兒別動!別動!”
吼完便衝出了人群。
林笑莫名其妙,他聽見那個小麥色嘴裡說著什麼“班長老大”。而叫“楨楨”的女孩顯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此時臺上岳父大人已經盤問完畢,開始行拜堂之禮。李嘯天不耐地鞠著躬——那個小東西今天死定了。
“夫妻對拜——”禮官吆喝地一模一樣,卻在下一刻發現一直冷著臉,卻也乖乖配合的新郎官像是突然覺醒的豹子般,扔了紅綢帶便轉身衝下樓,禮官不明所以——這是有史以來最不配合的遊客!
剛剛那個奇怪的小麥色跑掉回來後便拉走了楨楨,之後這個人就過來了。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溫潤如雨,卻一句話也不說,從剛剛起便一直盯著自己,那眼神……白色襯衣上沾著的是……顏料?
本來興奮的上躥下跳的男孩此時焉了下來,皺起眉頭苦苦思索,卻還是想不出什麼。而更奇怪的是,這個人雖然一句話也沒說,卻從他出現起,自己的眼睛就已經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實在想不明白,林笑大步上前,笑得燦爛,“你是誰,我是不是認識你?”
長高了,頭髮變短了,不再是病弱的蒼白,而是美妙的白皙。眼睛依舊如初生嬰兒般澄澈,只是那終年不散的霧氣再也不在。
而最重要的是,他說,“你,是,誰?”
“你是誰,我們是不是認識?”
林笑見對方不回答,又問了一遍,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這麼急著要對方回答,好像這個回答很重要般。而什麼時候起,周圍變得這麼安靜?或者不是周圍變安靜了,而只是自己自動過濾了其他聲音,只全心全意看著面前人的嘴唇,等待回答?
可是,這個人考慮的時間是不是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