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再等等,下週,下週就好了。
今天的要人很多,但老趙進來時,孟凡博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不得不承認,這位年紀五十有餘的管家有種獨特的氣質。
“孟先生,我家少爺想收藏幾幅畫,不知方不方便。”
“不方便。”說著不客氣的話,面上禮儀卻毫無瑕疵。
再不客氣,也只是文人的兇狠,老趙輕輕一笑,“孟先生還不知道是什麼畫呢。”
凡博無所謂地笑,“什麼畫?”
“‘少年’系列,全部。”李嘯天出現地無聲無息,寥寥幾字說的異常清楚。
“少爺。”老趙叫了聲,默然退下。
“這麼鬼鬼祟祟的,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您啊,大叔。”不理會眼前男人陰沉的臉色,凡博將“大叔”二字咬得格外重,“大叔就應該有大叔的樣子,努力孝順父母,養育好祖國的下一代,沒事也別到處晃盡做些豬狗不如的變態事。”
霎時,周圍靜地出奇,兩個男人陰沉地盯著對方,都不開口。
孟凡博並不是那種只顧口舌之快,不成熟的孩子。但一看到面前這個人,孟凡博就忍不住沒有好話。
感覺到周圍詫異的眼光,凡博偏頭,“跟我來。”
李嘯天陰沉著臉跟上去——雖然看著年輕,其實他比林笑大了十二歲,足足一輪。凡博一口一個“大叔”叫的一點沒有錯。
孟凡博將李嘯天引進會客廳,向後一腳掩上了門。
偌大的會客廳,此時便只有兩個人詭異地相對坐著。這是第一次,兩人能這麼近距離地觀察對方。長達幾分鐘的相互審視後,二人同時哼了一聲。
“一千萬,一幅。”李嘯天開口。
凡博扯起嘴角笑,“真人都在你手裡,你要畫做什麼?”
“孩子,這你就不懂了,”李嘯天配合凡博“大叔”的叫法,跟凡博蓋了“孩子”的帽子,“有些東西如果和人分享,哪怕只是畫像,我都覺得噁心得要死。”
會客室的兩人,一個一點也不像創立新興畫派的名畫家,另一個也不像馳騁商場的成功商人。此時的場景,倒更容易讓人聯想起為了爭奪交配權,扭著肥胖的身軀,在冰上打得滾來滾去的帝企鵝。場景詭異至極。
孟凡博只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你也說了,人在我手裡。”
李嘯天冷哼一聲,滿意地看著眉頭越皺越緊的名畫家。這句話的潛臺詞孟凡博不會不懂——人在我手裡,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
“行,我讓人裝裱裝裱,給您送過去。”凡博咬牙。
“不用,我直接拿走就行。”李嘯天起身,談吐間像個彬彬有禮過來選畫的客人。
“李先生不會只是過來買畫的吧。”
“哦,差點忘了。你們學校那個公演,你最好不要再有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林笑可經不起這些。”
“你把他怎樣了?”凡博恨恨咬牙,眼前閃過林笑排練時滿額頭冷汗的樣子。
“教育了一下,就像,叔叔教育侄子那樣。”
“……”
一週後,《蝴蝶夫人》公演。
林笑呆坐著,任人戴上假髻,臉被撲地刷白。周圍不時有讚歎傳來,林笑又是一陣羞赧,好在臉上白粉厚的可以刮下半斤,旁人並沒有察覺出林笑的不自在——他其實很緊張,要和孟凡博同臺演出,而李嘯天就坐在觀眾席上。
改編成舞臺劇後的《蝴蝶夫人》並不長,只有三幕,歷時一個小時都不到,基本只是演個主要情節。林笑卻覺得,這一個小時會比一年都難熬。瞥眼看看鏡子裡後面正換上軍服的凡博,不禁黯然——這次表演之後,就真的一點交集也沒有了。
這幾天排練和凡博朝夕相處,本以為會很尷尬。一方面看見凡博身體沒有大礙,林笑放了心,一方面卻很害怕凡博刨根問底。但凡博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認真拍戲,還嗔怪他排練走神,一點也不提林笑和他分手以及那晚的事。
“行啦!接下來就差衣服啦!”負責化妝的學姐小心翼翼地捧著磨破了嘴皮,學校才咬牙租過來的和服,生怕弄壞了。但接下來卻傻了眼,和服要穿的人自己是沒辦法穿上的,雖說也巴不得,可自己一個女孩,總不能扒光了林笑給他換衣服吧。
林笑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
“讓我來。”溫潤的聲音,卻有著天然的篤定。
“哦哦。”學姐如釋重負,出去掩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