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司令部,老鄧問吳崇禮:“吳譯員,你怎麼看?”
“在這裡白忙一場,去那邊麼,誰知道!”吳崇禮嘬牙花子,想著這世道,要認真幹場事還真是艱難。
由於日軍在東西兩路的迅速推進,使即將開始平蠻納會戰的中國遠征軍主力有被兩翼包抄後路、圍而殲之的危險。
史迪威眼裡只有己方和敵方,英緬軍危急最高統帥受困,自然要求遠征軍開赴西線解救並負擔起全攻全防。
杜隸明卻有不同考慮。杜軍長既要儲存中方實力,更要保住遠征軍基地臘戍,因此想集中兵力防守東線。
雙方爭執不下,最後只得下令放棄平蠻納會戰,致使扭轉緬甸戰局的機會再度流產。
打仗最怕的是打擊士氣,一般當兵的還好說,長官讓打就打,讓撤就撤,反正有的是放槍的機會。刀少爺卻想不過,直嚷嚷漢人懦弱不會打仗。同古撤退是沒奈何,如今準備充分的平蠻納會戰又取消了,搞哪樣?
刀少爺嘴大,想嚷就嚷,吳崇禮且不擔心,卻對沉默的依座很是不放心。依座是好獵人,又自恃武功高強,吳崇禮生怕他擅自行動,讓桑乜盯緊他。
桑乜被吳崇禮耳提命面幾次,終於忍不住嘟囔:“吳少爺,我們來緬甸就為著保護你,只要你安生了,我們就安生,依座怎會離開你獨自行動?”
“你——你們不是來報仇的嗎?”
“順便殺幾個鬼子報仇。”
桑乜的話如天雷,震得吳崇禮半天反應不過來。吳崇禮自小接受的半西化教育,沒有中國封建禮教的主奴概念,又因為從小受著白種人的輕視,很自然地把所有與自己一樣的黃種人平等看待,雖曉得擺夷人的等級觀念,但從沒體己深想過,如今面對桑乜和依座理所當然的以命保命,他只能唏噓暗歎。
“你們——”他艱難開口,“桑乜,你們仇要報,命也要顧,該怎麼怎麼,不要為著我……我會管好自己。”
桑乜茫然,但還是點頭應了。
按委員長原先的指令,萬一日寇後續部隊增加,平蠻納會戰不要勉強決戰,退一步準備曼德勒會戰。所以遠征軍司令羅卓英夥同史迪威,置東線東枝之危急而不顧,堅持將主力部隊集中於曼德勒至西線。而杜聿明則力主集中兵力保全中國遠征軍的基地臘戍的兩大門戶——東枝和梅苗,不應再作無法充分準備的曼德勒會戰。
4月18日,美軍轟炸東京,天皇受驚。日本人發現不是隻有他們可以去攻打別人的家園,於是化激憤為動力,在亞洲戰場上越發瘋狂。
4月20日,日軍攻佔羅衣考,東枝告急。史迪威、羅卓英才感到東線的危機,於21日急令第5軍第200師由西線轉向東枝。第200師將士疲於奔命,往返500餘公里,於23日午後,到達距東枝約15公里的黑河與日軍遭遇,擊退日軍並於晚上接近東枝日軍陣地。
24日,第200師攻佔東枝西、南、北三面高地,突入市區與日軍巷戰,至晚克復全城。同日,委員長自重慶發來“手啟”電,要求萬一臘戍不守,則第5軍、第66軍應以密支那為後方,放棄曼德勒。史迪威卻認定委員長太過自私只盯自己的飯碗,於是他不顧戰局變化和後方安危,執意堅持在曼德勒會戰。而日軍在4月25日,已越過羅列姆直逼臘戍,第200師再繼續守衛東枝已無多大意義,於是在26日放棄該城。
細捋一下第200師入緬以來的幾次征戰,似乎總是在攻克和保衛一些註定要被放棄的城池。雖然後世認為東枝攻克戰意義重大,但當時的中國戰區參謀長史迪威和遠征軍總司令羅卓英始終堅持己見,沒能從根本上認識到東枝重要的戰略地位,使中國遠征軍進一步陷於極端困難的境地。從此以後,再也不可能在任何一地組織有效的反擊來扭轉局面了。
中英美三方的將軍們都在撥拉自己的算盤,都以為自己眼光獨到判斷精準,卻不知在4月中旬,那支由日本本州造船工廠的工人組成的第56師團,在攻下同古後便鄭重誓師,在沒有任何後勤保障的情況下穿插暹羅、緬甸邊境,孤軍深入,進行縱深1000公里的長途大奔襲。
而日軍第56師團在戰場上的憑空消失,並沒有引起互相扯絆的中英雙方的丁點懷疑。
28日,委員長電令參謀團,“抽調曼德勒有力部隊增援臘戍,先擊破日軍襲臘一側背,則以後皆易為力,如此曼德勒不守亦可。蓋此時保臘戍為第一,而曼德勒之得失無甚關係也。”但駐在臘戍的參謀團已匆忙撤離,5天之內跑了1000多里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