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被褥連眼皮都沒抬下,讓吳崇禮多少有些失落。
守著個英武男子動不得,連帶的也不能動別人,就像蜜蜂飛入百花園卻不能採蜜,浪費蜜蜂也浪費花。
更難受的是刀昭罕嚴格執行諾言,款待他吃好喝好挑不出毛病,真真連氣惱也無處尋。
吃過撒米線,吳崇禮下樓閒逛,逛到待客竹樓卻沒聽到樓上有聲息,拉過一侍從問:“頭人不在?”
“回吳少爺,頭人出去了,吩咐巖吞武士侍候您,巖吞武士家裡有事回去一趟,一會兒就來。”
按日子算,今天是大年三十,巖吞家裡必定事多。吳崇禮來了兩日,就在這府邸裡關了兩日,也有些煩了,眼珠一轉問:“小姐不回來過冷細?”
花兒般的太太難產去世後,刀昭罕不曉得如何待女兒玉蒽,也不願放回外公家養,遂將其一直寄放在茅庵。
“你帶個路,我去接小姐。”
不管“伴侶”這個稱呼如何可笑,不管刀昭罕與吳崇禮的夫夫關係如何,在侍從眼裡,吳少爺就是頭人太太,頭人不在就得聽太太的,於是欣然領命。
班宇寨有兩個奘房,一個是本寨奘房,本寨的各種禮佛活動在裡面舉行;一個是本(田亢)的中心佛寺——班宇寺,總領九個寨子的宗教事務。
班宇寺旁的茅庵裡,有三位修行的來浩。來浩通常穿圓領斜襟長衫,下系圍裙;年輕的來浩多選用粉紅色長衫,橘紅色圍裙;年長者多選用褐色衣料,不燃香痕。據說釋迦牟尼與其姨母立約,婦女出家為沙彌尼的期限是2000年,現已逾2000年,擺夷的小乘佛教裡就不再使用沙彌尼這一稱謂,而改用擺夷話“來浩”,意為穿粉紅色袈裟的佛門女弟子。
(《貝葉上的傣族文明》,吳之清,P140)
吳家商幫祖籍金滄,信奉本主神和觀音菩薩,而擺夷人的小乘佛教只信奉釋迦牟尼佛,吳家子弟從小受著民家人的風俗影響,又必須研習擺夷人的風俗習慣,久而久之反沒了虔誠信仰。
吳崇禮在緬甸受的洋文化,沒信奉上帝已是保持本份,對佛啊神啊也不信服,所以過班宇寺而不入,直奔旁邊的茅庵。
侍從只得對著寺門遙拜兩下,默默幫吳少爺道個歉。
茅庵門口站著個小姑娘,看見吳崇禮過來,眼裡的失望溢於言表。
小姑娘長得著實喜人,遠山般豐潤的黑髮、秀氣的鵝蛋臉、水汪汪的大眼睛,吳崇禮看一眼就喜歡上了,蹲下來溫和地問:“你是玉蒽嗎?”
玉蒽歪了歪頭,逃進庵內。
吳崇禮想跟進去,被侍從攔住,只得站門外喊:“玉蒽,玉蒽你不想回家嗎?”
五歲的小姑娘已曉事,感覺得到阿爸並不太歡喜自己,也不知他何時會來,每天總收拾得乾乾淨淨的站在門邊,生怕阿爸不耐煩等。
一位年輕來浩把玉蒽牽出來,低頭向吳崇禮行個禮後退回去。
吳崇禮不懂佛家規矩,也不敢亂搭訕,拉過玉蒽緊緊抓住,生怕她又跑進庵去。
“玉蒽今年幾歲了?”
“玉蒽會不會說漢話啊?”
“玉蒽長這麼漂亮,唱歌一定好聽,給叔叔唱首歌好嗎?”
玉蒽緊張得小手冒汗,又不敢甩開握著自己的大手,只被動地挪步。
到得寨門外的大青樹下,饒是吳公子舌燦如花也說得沒詞了。看看萎縮膽怯的小姑娘,憐憫之心大起。
雖然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她可當了我兩年的女兒呢!
吳公子搞怪地把玉蒽舉起來放到大青樹上,玉蒽滿臉驚恐不管不顧往下跳,到把搞怪的人嚇著了,連忙伸手接住。
侍從衝過來撲通跪下,噼裡啪啦一通說,請求吳少爺不要冒犯大青樹,尤其不能讓女人坐到樹上。
吳崇禮曉得擺夷人有五寶:佛祖、經書、佛爺、佛塔和大青樹,也清楚在擺夷地區,大青樹是不能砍伐的,如今才曉得樹之尊貴,女人連碰都碰不得。
又想起那日馬車上,巖吞讀的那些女人、妻子戒律,更覺氣悶,恨不得馬上抱著玉蒽爬上樹去,轉眼看侍從誠惶誠恐,才強忍衝動,只抱著玉蒽在樹下玩耍。
吳家家族龐大子嗣頗多,吳崇禮很有些與孩子相處的本事,沒多一會兒,玉蒽的緊張就消弭了,也會笑會鬧會呼應。吳崇禮越發得意,故意把擺夷話說得顛三倒四,逗得玉蒽咯咯咯合不攏嘴。
漸漸到了午時,去河邊沐浴準備明日過冷細的寨民陸續回來了,見頭人伴侶和頭人女兒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