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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看著都七八十歲了,嫌臨街太吵鬧,便搬去了兒女給買的新房子。老屋和院落沒人打理,空留著也可惜,於是,老人的兒女們合計後便決定連同地皮一起出兌。

韓耀對地段和房子都很滿意,一聽地皮也賣就不再猶豫,當即買了下來。辦完房證土地證之後,韓耀還帶著張楊來看了一次。

而張楊也是一進門就喜歡上了這棟城西四條街的獨門大院。

高高的院牆卻不遮陽光,直直照在鋪地的厚石板上,三間聯排磚房都朝陽,對面是寬敞的大院子,在對面纏滿牽牛花的矮籬笆連著月亮拱門,圈出片土地可以種花草,牆角一棵大李子樹,樹下架起一排竹竿,爬滿葡萄藤,撐起一片陰涼,上面還掛著青色的果子。

陰面牆根底下還有地窖,裡面很涼,存貯東西再適合不過。原房主走前仔細打掃過,甚至醃酸菜的大缸都刷的非常乾淨,整齊的排列在地窖一側,另一邊立著木頭楔的架子,很結實,放重物也禁得住。

磚房內裡很寬敞,三間房有兩間開小門相連,外屋有廳有廚房,裡屋有炕,緊連著的另一間是獨立的一屋,也有炕,很齊全。三間房在朝陽方向又分別獨開一扇門,無論從哪屋都能直接到屋外,方便。

最讓張楊高興的是,屋簷下竟還藏著一窩燕子。家中飛燕子是好兆頭,小時候聽老人說,燕子只去善良的好人家坐窩,住下了就再也不離開了,秋天飛走過冬,春天還會找回來。

他踩梯子爬上去瞧,小崽兒翅膀都長全了,還嘰嘰喳喳等爸媽帶蟲子回來,張著嘴好奇的四處看,互相擠來擠去,用喙啄張楊的手指。

韓耀看出張楊是非常喜歡這裡的,卻還是低聲問:“覺得咋樣,好不好?”

“好!”張楊站在大院當中,轉著圈把這宅子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感嘆,“這房子真是太好了!”

許是太陽的緣故,小孩兒的笑臉,甚至眼角睫毛都閃著光,韓耀看著他,就覺得渾身說不出的舒坦。

結果張楊的下一句話立馬煞了風景。

“哥,我給你多少房租?”

韓耀:“……”

韓耀面無表情道:“你給我洗衣服做飯,我也不能讓你白乾活,得,哥以後必須給你結工錢。”

這話說的張楊立馬不樂意了:“你說的這是啥話!我喊你一聲哥,給你洗洗衣服做頓飯你也要扯這些沒用的,什麼結工錢,你特意寒顫我啊你!這不是——”

張楊說著說著,忽然就覺出不對味兒了,抬眼見韓耀似笑非笑看他,訕訕的住了嘴。

“不收租,聽話。”韓耀道,“一家人還合計兩家事兒,你這不也寒顫你哥呢麼。你住著能佔多大地方,還是能把房子吃了?”

張楊低下頭:“這不是一回事。”

韓耀問:“把哥當外人麼?”

張楊連忙搖頭。

韓耀低笑道:“哥也不拿你當外人。你就是半夜夢遊餓飯,把這房子吃了,哥也不用你賠。”

張楊撲哧笑出聲,“誰做夢吃房子,你見過麼?”

韓耀揚起嘴角,大手在張楊髮絲上撫弄,低聲問:“你有好東西,願不願意分給哥一半?”

張楊道:“廢話,全給你都行。”

韓耀看著他說:“哥也是。這不就結了麼。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張楊垂眼不說話,半晌,忽然抬頭道:“我想起來了,我不應該給你交租子。”

韓耀挑眉。

“我給你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補褲子燒炕,小韶說南方有錢人家的保姆做這些活都得給工錢,你給我工錢了麼?”

韓耀:“……”

張楊道:“你欠著我工錢,我欠著你房租,一中和就兩不相欠了。”說完一臉釋然去夠藤蔓上的小葡萄粒。

韓耀失笑,這小孩兒,非得找著平衡才得勁,這自欺欺人的小樣兒……

*

從南郊巷子搬走那天正是一九八五年的六月末,豔陽高照。

巷子口,韓耀把大編織袋,幾盆花草和腳踏車裝上倒騎驢,倆人頭頂晌午的大太陽,蹲在街邊吃了煮雞蛋和麵條。

街坊鄰居都跟他們熱絡的打招呼,一聽說要搬家,都紛紛祝賀他們喬遷,還有買菜回家的大嬸問,這是幹嘛啊,要搬走啦,一路上可加小心啊,來來往鍋裡插根大蔥,搬新家兆頭好!

張楊忙起身謝過大嬸,跟她道別,結果回身一看,本應該插在大鍋裡搬家應兆頭的大蔥已經被韓耀扒皮就著雞蛋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