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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張楊光是這麼看著,就彷彿能感受到那片肌膚上溫熱,堅實的觸感。

張楊忽然喃喃說:“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你不懂。”

張母以為他為他婆娘鑽牛角尖,當即瞪眼:“你個熊——”

火車汽笛響,列車員抬手吹哨。

時間緊迫,張母說到嘴邊的話只得咽回去作罷,匆匆登上扶梯。張楊緊忙亦步亦趨跟著,張母回頭俯身拍拍他,往後推了他一把。

火車緩慢啟動,逐漸加速,靠車窗一側,在路上就沒再說話的張父終究還是抬起手,對下面追著他們快步走的張楊揮了揮,口型示意他:回去吧。

站臺上,張楊追著火車向前跑,直到他追趕的那節車廂在轟隆聲中隱去。火車呼嘯而過帶起的煤灰瀰漫在周遭,令人窒息嗆鼻,他慢下腳步,站在塵煙中,心裡泛堵,卻又莫名生出一種,瞬間解脫的輕鬆和悵然。

身側,韓耀一直靜靜注視張楊,片刻後,驀地笑了。“這就算是齊活兒了。”

“嗯。總算完事了。”

“後悔不?”

張楊抬眼看向他,韓耀笑的時候,眼角有一道細微的褶皺,不細看幾乎察覺不到,他端詳著這道從前沒有的細紋,也跟著笑了起來。

以前懵懂無知時,對韓耀的好感,依賴和莫名嚮往像個美好朦朧的夢想,而經歷了現在的種種之後,有些東西變得清晰了,且一天比一天清楚明瞭,濃厚牢靠。

張楊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唉,後悔啊,挨一頓胖揍,回家還得奶孩子。”張楊煞有其事,搖頭晃腦道,“早知道現在這樣,以前娶個媳婦生娃多好,我這何苦來著。”

韓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慨嘆:“現在後悔也晚了,倆拖油瓶你看著辦吧。”

張楊嗤了聲,不搭理他,轉身闊步走,走了兩步回頭看,韓耀杵在原地沒動,只好再走回去,扯著韓耀的胳膊往前拖。

小孩要死要活,咬牙切齒,將狗熊拖出十米,體力透支,撲街。狗熊於是躬身背起小孩,沿著松柏深綠的月臺小跑向出站口。

樺樹的落葉在腳在發出咯吱響聲,只一瞬,又歸於沉寂,等待秋風將它們卷向未知的何方。

除去了後顧之憂,張楊的人生如同卸掉了枷鎖,又像是立刻以一個嶄新的起點重新開始了他真正向往的生活,整個人都前所未有的明朗起來。要說變化,除卻心境以外,就只有家裡多出了個奶娃張容——一個他必須承擔起的小責任——還有隨之轉移的生活重心。

八八年夏季開辦的省越下屬藝校,經過一個季度的適應和調整,已經基本正式進入軌道,學員充足,老師教的也認真。老金爺子囑咐的話,張楊一直沒忘,最近事情多,焦頭爛額的沒顧上,現在也應該靜下來好好研究戲曲曲目的創作和改編了,畢竟每晚堅持聽得課,可不能白聽。

在編戲這塊,張楊還屬於一腳踏在門裡,一腳踏在門外,聽了三五天課,系統知識學得半拉嗑嘰,理解都算不上,只能說是似懂非懂。原本他就聽金老爺子慫恿,不交學費跑去蹭課聽,所以聽不懂或者落課也不好意思再去問老師,只能自個兒憑感覺琢磨。

想了一段時間,他覺得,其實戲曲移植改編就是將其他劇種一些經典故事的骨架和精華扒下來,根據中心重新粉飾編排,並另外新增一些精巧獨特,值得一看的新東西進去,使之成為越劇。

於是大致意思想明白了,那就開始動手做唄。

張楊想起前些日子在圖書館借回來的兩本京劇戲詞,大致翻看過後,從中選出了兩段比較經典的段子,每晚臨睡前,趴在被窩裡研究一會兒,積少成多。

不過這份業餘工作通常做不了幾分鐘,張楊保準會睡著。他實在太累了,每天除了上班,上課,其餘幾乎所有精力都花在了張容身上。

韓耀倒是清閒,他的生意還維持在給包工頭們的“人道主義大減價”上,日常兼顧賣點兒油氈紙、油漆、隔水膜等,也甚少出去跟人喝酒打牌,基本上沒買賣就不出門。白天張楊去劇團,他能在家照顧寶寶,寶寶也一直樂意跟他親近。

小張容兩個多月大時,開始會笑了,睡醒了睜開眼,看見韓耀就樂,最喜歡韓耀抱著他舉高高;

再大一些,會認人會答話了,韓耀趕潮流,買了個大哥大,每次在家打電話,小張容聽到了就跟著韓耀的聲音啊啊叫;

半歲長牙時喜歡拉著韓耀的大手,啃上面的老繭磨牙床子解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