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兩人眼裡見到的,是歲月的流逝,命運的顛簸,與生命的感慨!
無論如何,仍然活著,在一起活著!!
李虎停下手指,嘴唇開合了幾次,最後卻說出來一句,“那個小丫頭死了。”
謝遠聽到這個訊息,臉上毫無表情。
李虎嚥了一口唾沫,繼續說道,“可不是老子不救她!狗日的小日本,眼看逃不掉,就用槍對著俘虜掃,把落在他們手上的人都斃了!……媽拉個巴子的,一幫畜生!……不過,老子也把他們殺回來了!!”
他說得慷慨激昂,不自覺的揚起了頭,“當場就斃了二十幾個!那個打頭的,嘿嘿,被老子活捉了,現被五花大綁在外面,一直嚷嚷著要見……”
這話尚未講完,突然覺得胸口有一點溼意!
李虎低下頭來一看,不由得大驚!
謝遠不知什麼時候側過了腦袋,將面孔埋在他的懷裡。從李虎的角度,能清楚的見到他肩膀的顫抖!
他不由得停住了嘴,心頭泛起一絲說不出的滋味……
半響,甕聲甕氣的說了句,“喂……屍體就在外面,你要不要見見?”
謝遠長久的沒有出聲,末了,終於回答了一句,“不見。”
人已經死了,見不見又有什麼區別!謝三狠絕了一輩子,此刻的眼淚也不是為了個死人而流!
他是個自私的人!保不住疆土、保不住恩人,守不住河山、守不住尊嚴,他只為這個無能的自己而哭!!
一世人,就這一次!在李虎的懷裡,就這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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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田被綁在地上,卻挺起胸膛,伸直了脖子,等著謝遠出來。
他要讓那個支那的將軍看看,大日本帝國軍人的高尚氣概!
大無畏的面對死亡,為天皇陛下盡忠!
讓他看看,武士死亡時流出的鮮血,如櫻花凋落般的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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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謝遠終於轉過頭來,隨意的揮了揮手,“不見,有什麼好見的。直接活埋了便是。動作快點,此地不宜久留!”
28
軍隊開拔之後,樹林的東西兩側各自留下一個土堆。
左側的那一個,花丫夾在戲班眾人之間,靜靜的躺在坑底。泥土覆蓋在她微微散落開來的大辮子上,掩蓋住面龐上最後的那一抹迷茫驚恐,也掩埋住了她至死都緊緊握在手中的那個包袱……
右側,則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活死人坑!橫田擠在他的幾名同袍中間,至死猶自大睜著雙眼……
無論是侵略者或是被侵略者,帝國的雄心或是活下去的卑微願望,恐懼或是不甘,此刻都灰飛煙滅,歸於塵土……
玉褔芳躺在一輛車上,勉力半支起身體,望向越來越遠的土堆,心頭百味陳雜。
有慶幸,豁出去賭這麼一把,算是賭對了!有愧疚,尤其是對花丫……這份愧疚也許今生今世也難以消弭!還有擔憂,未來將會如何?他對自己,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生逢亂世,乾的又是唱戲這行下九流的營生,卻偏生有著幾分不合時宜的清高。沒有特別出眾的姿色,又拉不下身段來四處交際逢迎,便是有十二分的功底與努力,沒有人捧,也不過是一個半紅不紫的角兒。
自從認定了袁言便是謝遠,他便下了決心要攀上這棵大樹。風流倜儻的謝司令,傳奇的抗日領袖……既是真心仰慕,也是自己將來出人頭地的靠山。
他知道自己是靠著要挾擠掉了花丫,刻意的賣好示恩,便是希望謝司令能將自己當做恩人。背上中的那一槍,無形中成全了他,成了他最好的證據。自從被救過來之後,見到的人對他都是客客氣氣,十分恭敬。其中有一名穿著便裝的中年男子,看樣子是個管事的,指揮著眾人將他抬上這輛車,又讓軍醫替他檢查包紮。這男子自稱姓劉,矮胖個子,笑起來是十二萬分的和藹客氣,“別擔心,您的傷不礙事。醫生說了,沒傷到要害。先做一些治療,等到了前面倉平縣城,便可以動手術將子彈取出來。”
玉褔芳咬了咬嘴唇,“司令呢?……”
劉秘書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變,是坦坦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