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流血了。”嚴黎聚焦了半天,終於從那可怕的狀態裡恢復過來,轉過身繼續疾走,一手摸上自己的登山包,拉開側包拿出 醫藥包,頭也不回的拋給鄒哲。
鄒哲很想把他拉住,問他怎麼了,但是現實情況不允許,若是稍作停頓,就會有無數旱螞蟥爭前恐後的往他們身上撲,只要沾 到一點面板就會把頭部深深扎進去,瘋狂地吸食血液。
從大峽谷腹中穿越之後,這條路線就完成了三分之二,只剩下被嚴黎標註為2號峰和3號峰的兩座雪山等他們征服。
要走到2號峰山腳下,必須先行透過一段從山樑直達深谷的陡峭山道,這條道路艱險非常,鄒哲跟著嚴黎沿著懸崖峭壁裡的滑道 小心挪動。山道上滿布碎石,寸草不生,爬得越高,氣壓越低,空氣愈加稀薄,嚴黎卻像是個不知疲倦的機器人,甚至忘了身後還 有一個鄒哲,全心全意,只衝著自己的目標全力衝刺。
鄒哲爬完這條山道,終於來到2號峰山腳處,低頭一看,原來徒步走過的深山大峽谷成了一條褐黃色的細線,隱隱能聽見江水奔 流的轟鳴聲,一層薄霧從下面升起,混著黃昏時山裡生出的霧氣,慢慢浮到半空中,讓人有了種騰雲駕霧之感。
他覺得自己已經接近極限,無力繼續行走,體力消耗太大,海拔漸漸升高之後,難免出現高原反應。他們這一路走得太快,鄒 哲的兩條腿重得像是灌滿了水泥,挪動一步都艱難萬分。
嚴黎卻還在繼續,鄒哲咬牙快走兩步,正欲追上去,卻見那人身體一歪,重重跪倒在碎石滿地的山道盡頭,大團大團的白色水 汽從嘴裡冒出來,顯然是累到了極點。
鄒哲知道他應當只是累壞了,心卻還是猛地一跳,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裝備扔到地上,幾步就跨到嚴黎身邊,也跪到他面前, 用裹著繃帶的雙手把他的臉捧起來,小心翼翼的喚他名字:“嚴黎?”
嚴黎茫然的抬頭,鄒哲能夠看到他的瞳孔在不住收縮,調整著自己的視野,把目標鎖定在眼前之人身上。
“我沒事。”過了好一會兒嚴黎終於甩著頭精疲力盡的從地上爬起來,也不顧還跪在自己面前的鄒哲,徑自卸下登山包,準備 宿營。
經過這幾天,兩人也算配合默契,不用多久就把帳篷豎起來,鄒哲照例生了火堆,用防水布在周圍接了一大捧水,拿不鏽鋼飯 盒燒著。
海拔太高,水已經無法沸騰。嚴黎取出定量配比的壓縮餅乾和肉罐頭,遞給與他一樣坐在火邊的鄒哲,垂下頭又沒有了聲音。
鄒哲也不說話,盯著飯盒,見水燒熱,從自己貼身內衣下襬撕下一條棉質布料,把嚴黎拖到身邊,脫了鞋給他揉腳,然後用沾 著熱水的布條一點一點擦拭,按摩。
天色還很明亮,太陽尚未落山,金色的餘芒斜射群山,讓疲倦不堪的兩人放鬆下來。
嚴黎先還是呆呆的,後來腳上的經脈被揉開了才開始皺眉忍痛,鄒哲看他咬著嘴唇一聲不吭,玩心頓起,找著一個穴位用力按 下去,嚴黎果然從原地彈起來,被他握著的那條腿大力一縮,又被他強硬的按住。
“輕點。”嚴黎知道他是故意的,卻沒有惡意,只能撇撇嘴,小聲哼了一聲。
“你這幾天怎麼了,不能告訴我嗎?”鄒哲手下果然放鬆,將兩隻腳都揣進自己懷裡暖著,輕聲問他。
“早讓你別跟我一起來。”嚴黎雙腳用力一蹬,動手拿出替換的襪子穿上,套上高山鞋,然後才慢慢地回答了他,“上次我跟 你說,我很不好。不好的時候,就一個人出來走走,走累了,就會好起來。”
他像說謎語一樣語焉不詳,但是鄒哲竟然奇蹟般的聽懂了,於是雙腳一伸,歪著頭看著嚴黎。
“親愛的,輪到你了。”鄒哲這回沒用唇語,微笑著一個字一個字清晰明瞭的說出來。
嚴黎橫他一眼,先拿出醫藥包,拖過鄒哲的手,先給他換藥換紗布。鄒哲手上的紗布經過一天長途奔襲,已經被染成了泥土一 樣的褐黃色,傷口恢復的卻很好。嚴黎給他包紮完手,又去拖他的腳,鄒哲卻靈敏的閃過,臉上笑意收了起來,目光閃動,被火光 一襯,晶亮。
“親愛的,輪到我了。”嚴黎望著他一笑,出手如電,抓住鄒哲一腳,脫了鞋襪,尋到關鍵穴位大力揉按,然後換另一隻,動 作行雲流水一般迅捷有效。
鄒哲一邊咬牙接受“報復”一邊回味剛才那三個字,竟覺得此時此刻的酸脹刺痛也甘之如飴,不由暗歎自己果然是鬼迷心竅, 情竇初開便深陷情網,難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