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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只是現在,他覺得累了。他已經不再想要知道。

他終於開始讓他恨他。

當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三十七個年頭開始的時候,鄭越澤開始真正的感受到那股痛恨世界的感覺。

並不是丟棄與被丟棄。並不是得到與失去,而是一個人面對冰冷時那些過於倔強與悲傷的靈魂。

原來過去的愛都是虛無。原來過去的記憶全部是空。在這樣的年代裡,我們一起相守著度過那麼多年,痛過了那麼多痛,自以為一同逃出了那些枷鎖,居然輸給了我們自己。

原來終究都是一個人。

那些自以為是的愛也不過都是些可笑的碎片而已。

曾經那個美好純粹的你,早已經離開我很遠了。

牢門被再次關上後,他們又一次被分隔到兩個遙遠的世界。鄭越澤頭也不回的走掉,沒有再看他一眼。

那是他們的最後一面。

或許是冥冥的預兆,當韓予瀟還呆在原地,睜著眼睛,默然的望著他漸漸遠走的背影時,眼中是滿滿的眷戀與珍惜。

第43章

之後鄭越澤再也沒有去過大牢。之前的案結全部交規上書刑部審理,綜合全部大臣的證詞以及已故上書王靖的證據查明,糾纏了進半年的貪汙越職案中,最大的後臺實為內府英人韓予瀟。

幾日後,朝中宣:英人韓予瀟因犯大過,欺君犯上,知罪隱匿不報,為權所惑買官賣官保舉提升,經手不明財產高達億以上白銀,間接指使買兇陷害重臣及其家眷等諸多罪名,被越君賜死,滿門抄斬,革其全部職位,全部財產土地充公。

那天,鄭越澤坐在龍椅上,默默的聽著宣官判讀,自始至終低著頭一言不發。沒有人看得見他的表情。

後韓予瀟被鄭越澤命人秘密從大獄裡救出,留其性命,清家產,將韓予瀟及韓府一家人流放環漠,永不可再踏入都城。

離開宮內的時候,韓予瀟還是不由自主的回望了一眼正殿的方向。

他還是想再看一眼他身披龍袍的英偉樣子,那是王的英武與光芒,自始至終都那麼高大耀眼。讓人那般崇敬。

有人扶著韓予瀟,小心的問,要不要再去看一眼。

韓予瀟朝著那個方向,微笑著搖搖頭。

“他是不想見我的。”

最後一次回眸有你的地方,哪怕心底再痛,也是一定要微笑的向著你的光芒,就是向著陽光。

這是我的宿命。就像我們約好的,要永遠相知,永不忘記。

冬季又來了。荒郊遍地,塵埃飛揚。

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漠邊緣中,風沙吹過了離人的憔悴。一片蒼茫淹沒了視野,淹沒了我們兩個的人世間。

雪花紛飛時,就憶起我們的曾經。

天冷了該怎麼辦呢。

比起炎熱,寧願在寒冷中麻木沉淪,也不願意被燒灼靈魂。

狂風裡的放逐中,韓予瀟一次次的回頭,望向那個有鄭越澤的方向。沙塵迷了眼睛,竟然看不清楚了。

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一直一直的記得他在上的高度。那個人站在高高的頂峰,怎麼觸都觸碰不到他的光芒。那份高貴與驕傲,是韓予瀟永遠都不能匹及的。

而能夠成為這樣神一般的人所珍視著的存在,是多麼奢侈的事情。

似乎和鄭越澤在一起的時候就能夠忘記所有的痛苦,連同幼時那段不堪的記憶。

韓予瀟知道他在恨著自己,於是看不到自己曾經為了能夠同樣高度而自豪的站在他身邊而作出的努力。

只是後來啊,那份向上的心變得急切,不擇手段,最後變的醜惡,變成了罪過。當韓予瀟醒悟的時候,已經什麼都晚了。

那是最後的最後,當擁有了一切的時候,卻仍然不能夠治癒自己。

錯誤的靈魂,卑微的出身,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改變的。

只是韓予瀟太過自私,太過自卑以至於不敢去承認事實,不敢露出連你都不曾察覺的無助。

這竟成了我們不能夠擁有未來的緣由,成了一切悲傷的源頭。我們不夠不顧一切,不夠無所畏懼,亦不夠決絕。

實際上我們是無罪的。錯的只是命運而已。

為什麼被愛著的時候總是刻意的掙扎一下呢?

那是怕太容易得到就越容易失去。

在這片蒼茫的土地上,我們犯下了錯。就必須煎熬。這沒什麼可抱怨,也沒什麼可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