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了。
好冷、好睏,好想閉上眼睛就這樣沉沉睡去。
對了,就這樣睡去,永遠都不要醒過來多好?
那他就不用下山,也不用回家,更不用去面對那個喝醉酒還睡在他房間床上的混蛋男人了。
湯姆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是在一個人溫暖的懷抱裡。
他疑惑地微微動了動身子,抱住他的手臂突然收緊了一下,隨即放開。
他再次移動身子,試著想要推開那個人,但那人反而將他抱得更緊,差點讓他喘不過氣來。
湯姆現在明白是什麼情況了,大概是半夜這男人醒了過來,見他縮在角落發抖很可憐,所以把他拉進睡袋裡一起擠一下。但這是一人份的睡袋,兩個大男人擠在裡面根本動彈不得,那男人更是有一大半身子都露在了外頭,冷得直髮抖。
湯姆見狀連忙脫下自己的雪衣外套,套在男人露出睡袋的上半身。
「海莉……」男人突然喊出一個名字。
湯姆知道那是他妻子的名字。
「海莉……」
男人一面喊著,一面雙手更抱緊了湯姆,似乎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妻子。
湯姆一肚子無奈,他抬起眼,在黑暗中端詳著男人英俊卻充滿悲傷的面孔,心中突然一動,接著在他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之前,他已經偷偷吻住了男人那雙性感卻冰涼的薄唇。
很冰、很柔軟的雙唇。
親了一次還不夠,他又親了一次,第一次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吐,但第二次他卻刻意加了點力道,似乎帶著些惡作劇的意圖。
果然,男人猛地張開了眼。
湯姆以為男人會先露出驚愕的表情,然後是不解,最後是厭惡,接著就是把他狠狠推開,罵他是個沒有節操的同性戀。
但他所期待的這些都沒有發生。
男人那雙充滿悲傷的墨綠色眼珠,起先在黑暗中睜大了,放出異樣的神采;但等到男人的眼睛適應黑暗,認出眼前人是誰的時候,那雙眼珠裡的神采又瞬間黯淡了下去。
湯姆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卻也好奇男人為什麼沒有把他推開?
正想問出心裡的疑問,莫理斯卻在這時候嘆了口氣,說:「你不用安慰我。」
安慰他?
這男人以為自己是好心在安慰他嗎?
湯姆幾乎要笑出聲來了。
但就在那一刻,他發現自己能深切感受到這個男人心裡的悲傷,那股悲傷那麼濃、那麼沉重,幾乎也要讓他心酸流出眼淚。
那一瞬間他想到了自己的過去,家暴的父親、無能為力的母親,他們留給自己的只有傷痕累累的身體與靈魂。
湯姆發現自己的眼眶有些溼潤,而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流淚了。
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男人對他來說反而才是唯一的安慰與救贖,他沒怎麼多想,再次吻了過去,兩個人睡前都喝過了酒,白蘭地濃郁的香氣在唇瓣間流連。
男人這次真的愣住了,就在他想著要不要推開湯姆的時候,湯姆的雙手已經摟住了他的頸子,在他耳邊輕聲說:「今天晚上的事情是秘密,不會有人知道的。」
於是男人想要推開的手遲疑了一下。
就在那短短几秒鐘,所有的禁忌與道德都煙消雲散,在小木屋裡的只是兩個想要相互依偎取暖的人,不管他們失去的是什麼,但至少在此刻,他們擁有的是彼此。
和男人接吻對莫理斯來說是初次,但卻奇妙地並不會感覺到不適應或尷尬。
唇舌相接的同時淡淡的白蘭地氣味仍不斷傳來,本來就不擅喝酒的莫理斯想著自己一定是醉了,既然醉了就不用在意這樣的行為到底合不合乎常理。
原本只是帶著安慰味道的輕輕接吻,不知不覺卻開始漸漸加深,對方的舌不斷想要深入他的口腔,莫理斯想要婉拒,但兩個人的身體完全相貼在一起,他根本無法躲開。
而更令他不解的是,僅僅只是接吻,他的身體卻熱了起來,簡直比酒精還有效。
這表示……他有情慾了?
但怎麼可能?
他一直都深愛著自己的妻子,也從來沒有對男人有過這種感覺,可是為什麼這個男人卻能讓他的身體起了反應?
他不自在地想要退開身子,免得被對方察覺自己的身體起了反應,但他才微微一動,湯姆便知道他在想什麼。
湯姆離開他的唇,褐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閃著微微異樣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