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不語,姐姐又把我拉了進去。是林勇盛替我解了圍,他說:“春亦不是鬧肚子痛嗎?怎麼茅廁還沒有上就又跑回來啦?”
“啊?對,我肚子痛,先失陪了。”我說完就跑出去,感覺耳邊的風呼呼吹過,感覺自己不能再停下來,我跑到大街上,街頭是如此熱鬧,自己不知何去何從,一路上慢慢走,走到西洛橋的時候,看見橋尾下邊一個女孩子在搗衣,在河的對面,有一個小夥在吹簫,簫聲婉轉悠揚,他的眼睛是注視在少女的身上的,那個少女也是時不時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羞羞怯怯的,可是我覺得,這樣子的感覺真好。他們的眼裡只看得到彼此,此時此刻,天地間的一切都成為了陪襯。
我想,自己也是有過這樣的瞬間吧,就算那是我一廂情願的結果,可是我還是有過的。
“春亦。”
“林勇盛,你跟來幹嘛?”我看到他氣喘吁吁的。
“表哥偷偷和我說你在這裡,我就過來找你了,我知道你為什麼要跑出來。”
“那是為什麼?”我反問他。
“春亦,我也很難過,真的。”
“林勇盛,你——”
“可是舅舅說出那樣的話來,我也無能為力。”
“我知道,林勇盛,因為我也是一樣的。”我覺得此時此刻,我們就像兩個同病相憐的人依偎在一起,我說:“林勇盛,感覺有點慘。”
他說,“慘什麼,不要因為這樣就覺得慘啊。”頓了頓,“春亦,你要不要聽故事?”
“什麼故事?”
“我的母娘在生我的時候就死了,父親就說,我的出生是個災難,等到我三歲的時候,父親終於又娶了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從妓院來的。從此我就從李媽媽那裡由她接手,三歲時我已經有了最原始的回憶,她在父親面前很溫順,待我很好,可是背地裡就想法設法得折磨我,用針扎我的頭皮,那時候我五歲,因為舅舅給我買了一頂新帽子,我戴著在她面前晃,她說刺著眼了,就拿她的繡花針扎,扎完就告訴父親我的頭出血了,是不小心在她房間玩磕到的,說完她就哭,她就在那裡哭,父親就輕聲寬慰她,而我呢,父親並沒有理我。我一瞪她就被父親罵,我瞪父親父親就打我。等到我再大一點的時候,父親基本上已經看不到我的存在了,那個女人天天不讓廚房的人給我送飯,我就拿了父親房間裡的錢去外面吃,她那晚就大吵大鬧說家裡出了內賊,必要搜房,搜了僕人的就來搜我的,在我的枕頭下面搜了一枚金戒指。父親一看氣就來了,那玫戒指是父親和她的婚戒,我沒有拿,必是她耍詐。之後父親就罵我,又關我在雜物房禁閉,那晚很晚她就在外面笑,之後放火,她想我死已經想很久了,因為她和父親有一個三歲的孩子,她怕我報復她,報復到她兒子的身上。這麼多年我就在想,我的母娘呢?如果她在一定不會讓人這麼欺負我,你看就算是最惡毒的人,對自己的骨肉還是那麼好,而我的父親呢?怎能這般對我?春亦,我連我的母娘一面也沒有見過的——哎——”林勇盛說完眼圈發紅。
我心裡感覺很難過,“林勇盛,為什麼之前沒有聽你說過?”
“這不是好的回憶,所以,你看,比起我來,我是不是比較慘?”
“林勇盛,對不起。”我終於忍不住 流下淚來,“以後我一定對你很好很好,不會讓人在欺負你了,誰要是欺負你,我就和他拼了。對不起,林勇盛,我不該讓你說這些的。”
“那你現在不要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我想過,有你對我這麼好,什麼困難我都不覺得是什麼了。”
“恩,那我們現在回去吧,我們去吃好吃的。”我笑笑,儘量不讓自己掉下眼淚來。
“那你答應我,不要再去想不開心的事情了。”
“好,我答應你,我不想了,你也不許再想了,我們要開心一點,才不會讓人笑話,拉鉤。”我伸出小拇指,他也伸出小拇指來,和我拉鉤。
回到峰哥哥家的時候,看見他們在小亭子裡賞花,只有他們兩個人。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有些尷尬,還好他們沒有察覺到什麼,姐姐說,“春亦,給你留了紅棗糕,你最愛吃的,快趁熱吃吧。”
我說好,也不敢看糕點前面峰哥哥的臉,開始埋頭一塊一塊大吃。
記得母親和父親吵架後一難過她就吃不下東西,而我卻恰好和她相反,越難過我吃得越多,此刻我發覺這個特點很受用。一塊接一塊,不看任何人,不用去理會任何事。
秋亦說,“哎,妹妹,你慢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