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雖然是孤家寡人,但也歡天喜地的笑了個夠。及至下午最後一部片子結束了,觀眾們紛紛的往外走,他回頭往大門口望,沒有看到汽車伕。顫悠悠的拄著手杖起了身,他因為心情愉快,所以決定自力更生。避開人潮落了後,他一手拄杖,一手扶著座位靠背,一步一步的往前蹭。好容易走出大門了,他才發現原來已經到了傍晚時分,天色都朦朦朧朧的黑了。
他力不能支了,無論如何也拖不動左腿。遙遙看到了自己的汽車,他正想扯著嗓子喊一聲,不料肩膀忽然一沉,卻是一隻手拍上了自己。莫名其妙的回了頭,他登時一驚!
他看到了他的老對頭陳瀟山。
這陳瀟山上半年被他打進了醫院,和他之間正是新仇舊恨全具備。此刻笑模笑樣的對著他一挑眉毛,陳瀟山浪浪蕩蕩的問道:“小白,幾個月不見,你成仙啦?”
白摩尼沒聽明白,但是知道他對自己一定沒有好話:“什麼意思?”
陳瀟山對著他的左腿一使眼色:“鐵柺李嘛!”
白摩尼登時晃了一下,腦子裡轟隆隆的響。正是哆嗦著想要做出還擊,旁邊卻是響起了一個聲音:“操你孃的,你爹才是鐵柺李!他媽的上次沒把你揍老實,現在你又出來找打了?”
白摩尼聞聲扭頭,意外的看到了顧承喜。
顧承喜抬手又指了陳瀟山的鼻尖:“我告訴你,今天這裡人多,老子不方便動手;下次再讓我遇著你對白少爺犯賤,媽的沒二話,直接送你上西天!”
然後他對著白摩尼一彎腰:“白少爺你上來,我認識你汽車,我揹你過去。請記 住我)”
白摩尼橫了陳瀟山一眼,然後趴上了顧承喜的後背。顧承喜揹著他直起了身,三步兩步的就走到了汽車前。汽車伕正在汽車裡打瞌睡,如今驟然受了驚動,惶恐得不知怎樣才好。而白摩尼鑽進車裡坐了,越想那“鐵柺李”三個字,越感覺刺心。他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幾乎就是喜怒無常。方才看電影看得嘻嘻哈哈,如今卻又悲憤得恨不能叱天罵地。雙手捧著腦袋俯下身,他緊緊的閉了眼睛,一時間痛苦得幾乎要窒息。
顧承喜也跟著上了汽車:“白少爺,我一直在保定練兵來著,昨天剛跟著大帥回了北京。你……你那腿怎麼樣了?”
白摩尼哭不出眼淚,只能乾巴巴的哽咽,聲音低得像是噎在了喉嚨裡,含混嘶啞得讓人聽不清:“我成殘廢了……”他深深的低頭,似乎是要以頭搶地:“他們都不找我玩了……我在家養了幾個月,他們一個都不來……我只能自己看電影,姓陳的還嘲笑我……”
顧承喜想了想,感覺不怪白摩尼的狐朋狗友們會作鳥獸散。交情不夠深厚的話,誰樂意帶個小瘸子東跑西顛?不嫌他醜怪,還嫌他麻煩呢!
“白少爺。”他伸手握住了白摩尼的細腕子:“我這一陣子挺清閒,你要是願意的話,我陪你玩。”
白摩尼抬頭轉向了他,眼神茫然散亂。而顧承喜正面的注視了他,忽然發現他變了模樣。原來他總覺得白摩尼小,是個小孩,幼稚得彷彿還未褪去臉上絨毛;可是不過隔了幾個月的工夫,白摩尼竟然瘦成了薄薄的一副骨架子,不但面孔失去了往昔豐潤的線條,水汪汪的眼睛也乾涸了。雖然他有著絕好的坯子,五官永遠經得起推敲,然而在顧承喜的眼中,他已經不再是幾個月前那個一把能掐出水的美少年。望著眼前的白摩尼,顧承喜甚至想象出了他將來的老態。頗為惋惜的暗歎一聲,顧承喜起了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
白摩尼重新又垂了頭,認為顧承喜是真的愛自己。
汽車拐彎抹角的開了一路,顧承喜帶著白摩尼回了家。
白摩尼是被他背進房中的。上次他是驚弓之鳥一般的逃離,如今卻又喪家之犬一般的迴歸。顧承喜問他晚上想吃點什麼,他搖了搖頭,什麼也不想吃。
小林煮了一鍋稀爛的米粥,又配了一碟子乾乾淨淨的醬菜。好好的白少爺忽然成了殘廢,小林比誰都驚訝惋惜。不是因為白摩尼善待過他——白摩尼幾乎就沒搭理過他,而是因為白摩尼太漂亮了。這麼漂亮的人瘸了腿,小林作為一名旁觀者,簡直有些看不下去。
白摩尼喝了一小碗粥,吃了幾筷子醬菜,腸胃倒是熱騰騰得挺舒服。放下碗筷對著顧承喜笑了一下,他開口說道:“小顧,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還沒有向你道過謝。”
顧承喜把飯菜撤出去了,然後坐到他身邊答道:“救你是我自願,不用你謝。”
白摩尼坐在了他的床上,低頭去看自己垂下的雙腿:“當著大哥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