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蛋蛋起了床,發現又開始飄雪了。
今年的雪下的真多,小時候喜歡看雪玩雪,現在卻再也找不到那份興致了,他套上外衣,然後坐進了車裡。
車子行駛在馬路上,透過車窗看著越來越大的雪花和行色匆匆的行人,忍不住想:這些人的背後都有怎樣的故事,又都會不會牽掛著一個人。
──這個人,也許做過很多荒唐的事情,也許犯過很多錯,也許脾氣不好,可是,哪怕他是這樣的不完美,卻依舊會令人牽掛。
蛋蛋嘆了口氣,很快因為溫度的關係,車窗上起了一層霧氣。他坐回去,身子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空缺了十多年再次重逢,我以為就不再分開,現在看來,怕是我一廂情願了。
──不過,沒關係的,只要有等待,那麼就會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會有奇蹟。
司機忽然提醒道:“蛋蛋少爺,電話。”
蛋蛋摸出正在歡樂的唱歌的手機,沒有睜眼,只是帶著禮貌地說:“你好,我是蛋蛋。”
手機是什麼時候掉下去的蛋蛋已經記不得了。
他只知道,就在剛剛,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朱靖煜朱四少剛剛已經醒轉了過來,希望您能儘快趕來醫院。
窗外,雪花依舊在不斷地飄落,宛如上蒼撒下的美麗花瓣。
黑色的賓利駛進住院部。
一群人已經候在門口。
蛋蛋出門,就見朱靖煜的主治醫生之一快步過來:“四少是在7點差2分時醒轉的,初步的診斷結果十分良好。當然我們還需要再做徹底的全身檢查,不過,我和其他幾位主任達成了基本的共識……”蛋蛋靜靜地聽著,直到確保沒有任何壞的訊息才鬆開眉頭。
“我現在可以去看他麼?”
“當然。”
走到病房門外時,蛋蛋下意識地停了一下。
他忽然有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
一直以來都希望朱靖煜能夠好轉能夠醒來,可是現在跟他只有一門之隔的時候,卻怎麼也抬不起腳了。再害怕什麼,還是在擔心什麼。
曾經想過很多種醒來的時候會發生什麼樣的情景,自己又會把哪句話作為第一句話。
可是,當這一切真正發生的時候,他才發現之前的全部設想或者說方案根本都顧不上任何回想……
他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辦。
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推門,然後就是目光相接。
蛋蛋忽然知道了,原來自己現在第一想到的也是唯一想到的,就是好好地看著他。
儘管臥床了幾個月的時間,但是由於周到的照顧,所以朱四少的外貌沒什麼變化,最多就是顯得消瘦些、蒼白些。
從蛋蛋進門之後,朱靖煜的視線就一直落在了蛋蛋的身上,不是很灼熱,不是很熱烈,也不是很有壓力,可是就是那麼一直一直地如影隨形地存在著。
正在做檢查的護士剛好做完,看了看兩個人,然後禮貌地退出去。
房間裡面再沒有多餘的人了。
蛋蛋坐到床邊,那是他一直以來都坐的位置,早就習慣了,面對著已經會衝自己眨眼的朱靖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比較合適。
朱靖煜靜靜地看著蛋蛋。他在昏迷的時候,拼命地想要醒過來,可是就是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好在每一天都有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聲音跟自己說話。他知道這個聲音是屬於蛋蛋的,此生最愛最愛的人。於是每一天都在努力地想要擺脫黑暗。
終於成功了。
蛋蛋基本沒有什麼變化。
那麼明亮的眼睛,那麼彎彎的眉,那麼乾淨的氣質。
每一樣都是自己最喜歡的。
蛋蛋想了半天後,卻仍然不知道第一句該說什麼。他想說自己這麼長時間以來的擔心和牽掛,想說自己每天的生活,想說大家的情況,想說知道他醒來的時候的心情。
只是,這麼多的話都堆在了一起,纏成了一團,到了要說話的時候,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來。最後乾脆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朱靖煜看著蛋蛋,他抓住了蛋蛋的手,笑了起來,從眼睛開始,漸漸地漫了到了眉梢嘴角,最後似乎全身都浸潤在幸福之中:“我很想你,蛋蛋。 ”
蛋蛋突然覺得眼睛酸脹的澀,他扭過頭去看窗外,白雪將世界裝點的異常明亮,這個角度看過去竟然有些刺眼,可是他卻知道男人的笑容肯定更加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