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前兩天你和我說的那個陳果,他已經走了啊。”
蔡老頭正在那頭忙活,含糊著應:“唔,是啊,他和我說了,房子鑰匙也交給我了,我這兩天忙著收拾行李,就忘了告訴你了,不好意思哈。”
“我去你媽/逼!”葉超一通怒罵,垂頭喪氣地回了家。
按老王說的,陳果應該是沒了救生員的工作回了老家,那他手機號也沒換,還是能聯絡上的,葉超打算鍥而不捨地連環call,沒想剛打了第一個就通了。
陳果那邊的背景沸反盈天:“你好!”
“果子,是我!”葉超覺著委屈,鼻子有些酸,“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就走了。”
陳果莫名其妙:“你不是不想搭理我了嗎?”
葉超有苦難言,他不打算告訴陳果自己和蔡勳之間的關係,於是只能乾巴巴地解釋:“那啥……之前不是忙嗎,誒,你現在在哪呢,剛才不接我電話!”
“哦,泳池不開,我就失業了,現在回老家了,剛剛在火車上,沒聽見電話響。”
葉超見陳果沒有要和自己斷絕關係的意思,於是戰心又起:“你老家在哪,我去找你。”
“不用了吧……好遠的……”
“快點快點,我現在去定機票!”
“唔,這裡只有火車才可以到,雀城雲中村,聽說過嗎?”
“果子,等我。”
***
雲中君不見,竟夕自悲秋。
葉超在火車上顛簸了十幾個小時,才終於到達了陳果的家鄉,陳果看他執意要來,只能在車站等他。多日不見,葉超看見陳果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無情模樣,溫柔的背後是他漸漸意識到的疏離,他想,愛這個人,真的對嗎?
而此時陳果的內心也是搖擺不定,他戴著隱形眼鏡,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大而無神,他幫葉超拎過包,領著他走出車站:“我借了輛摩托,帶你進山。”
上一回坐火車是幾年前去俄羅斯,以觀光為主的旅程從未顯得乏味,而這回葉超匆匆定了國內最普通的鐵皮車,裡頭烏煙瘴氣的,他抱著行李箱被擠在人群中,昏昏欲睡又難以入眠。
蜿蜒盤曲的山路上,葉超頭一回小鳥依人地坐在摩托後椅上,雙手摟著陳果的腰,把頭依偎在陳果的肩頭,背後頂著的是自己的行李箱。崇山峻嶺中,一輛載著兩人的摩托猶如一葉蜉蝣,渺滄海之一粟,寄己身於天地。
葉超久居鋼筋森林,卻從未對高樓大廈產生過恐懼與敬畏,他太明白了,自己從出生開始,就註定是城市中的佼佼者,人群中的控制者,他似乎從沒離開過制高點,看著食物鏈低端的人群痛苦掙扎,麻木著,也就習慣了。而今天,他把自己的全部交付給他身前的這個男人,讓他用一輛破得有些寒摻的摩托車載著自己,在一路綠青相間的陡峭山野中行進。
心驚膽戰又心安理得。
全部都是因為他想要繼續和小果子在一起。聽他的騷言浪語,看他的一本正經,聞他剛剛煮好的野山菜。
葉超摟著陳果,迷迷糊糊地昏睡了過去。
他不相信自己會愛上一個農村來的鄉巴佬,即使他長得陽光帥氣,溫柔體貼,兩人畢竟有無法逾越的身份鴻溝、社會分歧。可是,自己已經離他不得了。葉超在夢裡做了打算,先把這土包子騙回城裡,他還年輕,給他抱個好的成人大學,再不行送到國外磨練兩年,回來自然就和自己有話說了。
目前他只想要和果子久居不離,至於將來會不會膩了,再說再說,就自己現在的強烈執念,連蔡勳那檔子事都能不以為意了,其他的,應該也不重要吧。
葉超就是這麼渴望著兩個人能真正在一起,繼續交往。
***
半道上呢這摩托就開始咕嚕咔噠地叫喚,強行堅持了百來米後終於罷工了。陳果一臉歉意,扶著滿臉倦色的葉超下車,蹲下身檢視問題。
“呵,你還會修摩托車?”
陳果熟練地從車上掛著的小包裡掏出扳手等工具,就地開始修車:“沒辦法,山路難,想出山必須得靠著摩托車,話說這輛也陪著我十多年了,老熟人了,肯定一會兒就搞定。”
“老熟人”挺給面兒,陳果捯飭了幾下就沒事了,葉超又靠在陳果背上,覺得這輩子還沒這麼窩囊過。
不過,他也沒體驗過這般窩囊又甜蜜的感覺,青山綠水間,茫茫天幕下,他們只有彼此。
真希望在這條路上再緩一緩啊,比起海上的一股股鹹腥海風,似乎耳畔這陣陣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