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眼睛道,“在葉賽寧死前我曾收到過她的一封信,她在信裡說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為了彌補這個錯誤,她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把你送回精神病院。我接到信的當天立刻就訂機票趕去見她,結果卻只趕得上參加她的葬禮。”
修長手指輕輕滑過自己頰邊的髮絲,男人唇角噙著的微笑仍舊從容不迫,“你們的友誼一直很令人動容。”
“自那以後我一直想要遵循她信中所說,將你送回精神病院,或者更簡單明瞭的,讓子彈洞穿你的心臟。”
“可你還是放棄了。”
“我沒有放棄,只是我做不到。”羅塞勒搖了搖頭,“我花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來研究你,我看著你,一直看著你。我想看見你破綻百出的那一天,可是你從來沒有。你就像最精工巧奪的機器那樣運轉,一點出錯的可能也沒有。”那張皺痕滿滿的臉忽而起了個大顯年輕的笑容,他說,“可我現在發現,有一個人能做到。”
※ ※ ※
“葉賽寧!葉賽寧!”一個男人大步踏進院子,高呼著這個家的女主人的名字。
男人名叫馬克西姆·羅塞勒,是個兇案重案科的警察,成天出沒於槍林彈雨,與持械的歹徒和變態的殺手鬥智鬥勇。他雖已年過五旬,可濃眉鷹眼,身材魁偉,看來至多四十開外。
但他近些日子陷於中年危機難以自拔——更年期症狀嚴重的妻子終日抱怨,一雙叛逆期的兒女壓根不服他的管教,同事排擠,上司刁難,手頭一宗連環殺手的兇案也毫無進展……
還有一個最讓他難以啟齒的困擾,他無法進行性生活了。
那一日這個男人仍與妻子公式化地做愛,聽著她不時像頭水牛一樣粗重而亢奮地叫床,不時又耷拉下溢著唾沫的難看嘴角,對他冷嘲熱諷,罵東罵西。他機械般送動臀部,抽插口口,終於在那可怕的噪聲中一洩如注,此後便再也無法勃起。
他這次就是專程來找自己相識多年的好友,向她請求幫助。
花圃內開著轟轟烈烈的一片鈴蘭花,一架躺椅在距離花朵很近的地方擺放著。
儘管只是遙遙面向躺椅的背面,羅塞勒還是看出上面躺著一個人。於是這個中年男人大步向前,亮起嗓門叫道:“葉賽寧,你在這兒嗎?我來請求你的幫助了,我最近糟糕透頂——”
聽見愈迫愈近的叫嚷聲,躺椅之後懶洋洋地探出了一隻腦袋羅塞勒兀自一驚,當即如急剎般死死定在了原地。
他就這麼看見了一個周身裹在毯子裡的年輕女孩。長有一張玫瑰般嬌豔欲滴的臉龐,淡棕色的長髮垂落蒼白肌膚,嘴唇卻殷紅如血。
正午的陽光很烈,可她整個人就像籠著一重曦光,蒙著一層薄紗,望向來人的目光矇昧又天真,透著股子惺忪慵懶的味兒,似乎剛才她正躺在陽光下睡覺。
他的視線完全為這種迷夢般令人不欲醒來的美貌所獵獲了。一個年過五旬的男人,一個出生入死的警察,就這麼在一個只露著一張臉的女孩面前手足無措,臊得滿面通紅。他為自己的冒失懊惱,隨即一張嘴就吐出了不合時宜的蠢話。
“你……你是葉茵嗎?天哪!沒想到你已經長那麼大了!”羅塞勒結結巴巴,伸手在自己胸前胡亂比劃了一下,“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才那麼高,雖說你一直就是個漂亮女孩兒,可你現在真是太美……太耀眼了……”
全無一個少女接受讚美時應有的靦腆矜持,女孩無聲大笑,一口齊整漂亮的白牙。
“你的母親在哪裡?我是你的馬克西姆叔叔,我上個月曾寫信說我會來訪,”羅塞勒又往前走了幾步,問,“她人在哪裡?”
躺椅上的女孩搖了搖頭,隨即裹著毯子站起了身。
羅塞勒一剎驚訝萬分,這個長有那麼一張美麗臉龐的女孩居然比自己還高。
她朝這個陌生人走了過去,踩著乍看之下非常奇怪的步伐。像是一隻腳上戴著沉重的腳鐐,另一隻腳卻始終打算翩翩起舞。
“請原諒我沒有穿衣服。”吐出一個音調古怪的男人聲音,這個“女孩”將身上的毯子裹得緊些,朝身前那個早已目瞪口呆的男人笑了笑,“而且我也不是女孩兒。”
53、耶利哥之牆(2)
“葉賽寧在信裡說,當她對你的行為有所懷疑時就做了些調查,結果發現當時在精神病院與你接觸過的醫生都離奇死亡,包括鹿樹療養院的院長在內,那些人看上去都死於意外,就連警方也束手無策。可葉賽寧認為這些意外太過湊巧,簡直就像精心編纂的謊言——她的懷疑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