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也知道,自己這話沒有什麼可信度,即使沒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的模樣有多嚇人。
他轉身,進了洗手間,抬眸,盯著鏡子裡面的男人。
臉頰瘦了下去,顴骨都有點突出來了,鬍子拉碴,不修邊幅,頭髮都是亂糟糟的,看上去,像是蒼老了十歲的樣子。
他雙手撐著洗手檯,低了頭,心底的痛楚在沒人看見的時候,又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知道,他沒出息,甚至,他是犯賤的。
但是,他就是忘不了那個男人。
這些日子,他每天晚上都睡不著,一點兒也睡不著。
如果說上一次的時候還能借著工作的事情強迫自己睡幾個小時,可這一次,沒用,不管他怎麼轉移注意力,怎麼讓自己停不下來,就是睡不著。
白天,他躺在沙發上,抽菸喝酒。
晚上,一個人站在陽臺上吹風。
臥室那張床,他再也沒碰過。
但是,那上面的床單枕頭之類的東西,他也沒換。
莫小河最後留下的氣息,還在上面。
沈竹早就知道,自己愛慘了莫小河,但直到今時今日才明白,自己的愛,早就沒有了尊嚴,沒有了底線。
這幾天,他甚至有了這樣的想法——如果他去求莫小河,如果他說可以接受他的各種放浪,那麼,莫小河是不是會考慮在某個夜晚,來陪著他?
他知道,這樣的自己,真的很讓人接受不了,太賤了,哪裡還像個男人?
但他能怎麼辦?
沒了莫小河,他覺得這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
不想吃飯,不想睡覺,如果不是記掛著莫天問和木則然,他想,他可能早就死在了那個家裡,無人問津。
他真的受不了。
就像他說的,上一秒,他還在天堂,下一瞬,就被扔進了有著各種酷刑的十八層地獄裡面。
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但真正能做到的,有幾個人?
他也知道,莫小河這樣的人,的確不配擁有自己的愛情,但他就是放不下,他有什麼辦法?
他想莫小河,瘋狂地想。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站在陽臺上,閉著眼睛想象莫小河在自己懷裡的感覺。
然而,這是比夢還要短暫的幻覺,一睜眼,什麼都沒有。
他開始吃安眠藥。
然後,進入短暫的睡眠。
他期待能夢到那個男人。
但似乎,藥物協助的睡眠,目的性太強,他根本就沒有夢,即使睡著了,也覺得整個身子置於一片白茫茫的光線之中,想走出去,卻找不到方向。
醒來,卻更加疲乏。
他這個狀態,看在別人眼裡,有點病入膏肓的感覺,木則然甚至感覺,如果有點風吹過來,沈竹說不定就能倒下去。
“沈竹,你不能這樣。”木則然逐漸安靜了下來,當務之急,不是去罵莫小河,而是幫助沈竹從這份感情裡走出來:“沈竹,我知道,這種事,必須得自己扛過去,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為了那樣一個男人,不值得,真的不值得。你為了他付出所有,在他看來,你卻只是眾多男人中的一個,不是唯一。”
沈竹的身子又有搖搖欲墜的跡象,他趕緊在沙發上坐了,開口:“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會沒事的。”
這是讓木則然放心,也是在告誡自己——這段感情,該是放下的時候了。
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如果人的感情能像水龍頭一樣,開關自如就好了。
但此時,這份感情就好像絲線一樣,密密麻麻地纏繞在了他每一個細胞裡面,和他骨血相連,扯也扯不出來。
沈竹從沒有想到,之前嘗試過的痛苦,現在又多了無數倍的加諸在自己身上。
上一次和莫小河說分手的時候,那種痛苦他以為就是極致了,可現在看來,那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或許,上一次的時候,他有預感,他和莫小河,不會那麼倉促地結束。
可這一次,他知道,他們兩個,徹底完了。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那種絕望才讓他這麼痛苦。
忘卻,的確需要時間。
可要把已經嵌入骨血的人從身上剔除,就不僅僅是歲月的流逝能解決的問題了。
或許,這輩子,他身上,都無法去除莫小河的氣息了。
因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