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安寧。
就這樣,他開始習慣他給的痛,並珍惜這痛楚帶給他的踏實感。至少終於可以被他依賴了,哪怕在噩夢裡,在無邊無際的痛苦中。
“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一定……”
在這場曠世的愛情勝負裡,他不能輸,也輸不起。
優揚開始整晚整晚的裝睡,好幾次都能感覺到凌澈的呼吸就在耳畔,聽著他溫柔低語,情意綿綿,有時候他會趁著凌澈藥效發作的時候偷偷跑到廁所裡哭。哭完了繼續回到他身邊,強裝笑顏。
有的時候他也知道凌澈在拼命隱忍,這個時候優揚就會找藉口故意走開。他太瞭解凌澈了,瞭解到連他呼吸是什麼溫度都清清楚楚,他不想在他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那他就成全他的尊嚴。
只是他成全了凌澈的自尊,凌澈卻無法阻止他想要與他感同身受的決心。手腕上的淤青越來越嚴重,起了紫癜,血管鮮紅的顏色在白皙的肌膚上宛若古老的圖騰。他終於明白那些為愛自殘的傻子們,因為他如今也是這般執迷不悟,迷戀著痛楚帶給他的清醒,讓他時刻記住他愛的人遠比這疼痛還要痛十倍。
“優揚,你站在這裡幹什麼?”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優揚一跳,趕緊放下袖子,轉身看著身後的男人,
“沒,沒什麼。”
“真沒什麼?”
優揚笑了笑,“好啦,我在寫日記可以吧。”
白翊驚訝,連論文都是花錢買來的人居然說在寫日記,古怪,稀奇,有鬼……判斷完畢,白翊拿過來一看,還真是日記。
“2013年,12月21日……天氣晴。今天凌澈第一次給我做了晚餐。這是我們認識七年來第一次吃到他為我做的晚餐,幸福死了…不拉不拉…”白翊一邊念一邊笑,優揚搶過日記本抱在懷裡,
“誰讓你看了!”
“全是芝麻大的事。”
“我就是要記芝麻大的事,而且一字不差。”優揚仰著頭瞪著嬉皮笑臉的白翊,態度認真,行為卻十分詭異。最重要的是,剛才沒仔細看,如今好好打量他才發現他臉色比雪還白,眼下的黑影很重,手指探入劉海下,眉頭皺了皺眉,責備伴著擔心脫口而粗,
“有空寫這些屁大點的事,還不如多關心關心你自己……你……”
“我沒事,我只是有些失眠而已。”打斷白翊,優揚拿開白翊的手,被白翊握住手腕,碰到淤青痛得他差點沒忍住。深吸口氣,擠出一朵牽強的笑,“我真沒事。”
“沒事你躲什麼躲。”敏銳的白翊怎麼可能相信優揚的鬼話,醫生的直覺向來比常人敏銳,剛才碰到他的瞬間感覺到的顫抖分明不正常。
“手受傷了?”
“沒有,當然沒有。不信你看。”優揚說著重重的拍了拍手臂,咧著嘴笑著,“沒事吧。”
“沒事才怪!快去給我吃藥!吃了藥就好好睡一覺,不然你想你老公過生的時候你還在掛點滴嗎?”
白翊敲了敲優揚的額頭,沒用力,擔心已經暴露在臉上。
……“你們在這裡吵吵鬧鬧個什麼?”低沉的嗓音飄進空氣裡,慵懶中夾雜著幾分虛弱。
“沒什麼!我們在商量聖誕節安排!”優揚搶先白翊開口,拍了拍白翊的肩膀,“是吧,白翊。”
白翊頓了頓,應了聲,“恩。”
凌澈挑眉,若有所思的看著優揚,“我怎麼聽到吃藥什麼的,誰吃藥?”
“福伯,福伯該吃藥了!他這兩天感冒了。我去叫他來給白翊看看!!”優揚一邊嚷嚷一邊繞過凌澈跑出書房,沒幾步又咚咚咚的跑回來,拿著桌上的日記本又跑了出去。身後兩個男人沉默著目送那倉皇而逃的身影遠去之後,凌澈才開口,
“別瞞我。”
“只是發低燒,你別擔心。”
凌澈笑了笑,弱弱的沒什麼力氣,
“果然。”這個傻瓜……連撒謊都那麼笨,要他怎麼放心得下……
“他不想讓你知道。”
凌澈嘆了口氣,轉身也走了出去,白翊跟在他身後聽著他幽幽的低語驚得後背發涼,汗毛倒豎。那是他這輩子聽過最絕望的嘆息……
“在藥里加些安眠藥吧,他以為他裝睡我會不知道嗎?這個傻瓜,他這麼下去,我怕我會控制不住把qiang口塞進自己嘴巴里。”
離聖誕節還有一天——
凌澈坐在實木桌前簽訂了最後一份合同。凌霄在他身旁抽著第十支菸,臉上泛著鬍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