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醫院還是亮堂堂的,可手術室門口的人,都深刻感到了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就像被扼住了咽喉,說不出話,也喘不過氣。
“不可能的……”半晌,顧歸低啞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他想衝進去問問醫生,可手術室的燈還沒有熄滅,病危通知書明晃晃地放在他面前。
低低的抽泣聲像是開啟了眾人心底恐懼的開關,韓爺爺滿是皺褶的手安撫了一下杜淑蘭:“丫頭,別哭。景輝不會有事的。”語氣堅定而舒緩。
“韓爺爺,你的醫術高超,能不能……”杜淑蘭淚眼婆娑。
韓爺爺搖了搖頭,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醫院都不會允許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參與手術。他上前兩步,作為景輝唯一的親人,他是最有資格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的。
“對不起先生,您籤的不算……”負責這一塊的姑娘禮貌地說,她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病危通知書畢竟關係患者的生命,就算情況比較緊急,也不能讓僅僅只有朋友身份的人來簽署。
“韓景輝的病人家屬在嗎,麻煩籤一下病危通知書。”
“我就是。”韓爺爺應道,不料低啞的聲音讓他大腦一下子停止了思考。
“我是他的愛人。”顧歸一字一頓地說,佈滿血絲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滲人,卻偏偏給人一種認真的感覺。
“我來籤。”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
韓景輝完全不知道顧歸就在這麼坑爹的情況下跟所有人出櫃了,他現在無比懷念王大媽賣的紅燒肉,還有小吃店裡的灌湯包和銀耳粥。
身體感覺不到疼痛,大腦是一片混沌,偏偏他就能從這些繁雜的感受之中提取到飢餓的資訊,或者說,只有讓自己感受到什麼,才能確定自己還活著。
爆炸的瞬間,他就知道自己恐怕要栽了,煤礦坍塌,失血過多,這幾乎是一個必死的局面。活動的範圍被限制,他幾乎都打算寫點什麼來留遺言了。突然,他視線裡闖進了一點點亮色。
對了,這是他用來點綴戒指的熒光草!
熒光草,顧名思義,能在黑暗之中發出淺色光芒的小草。很普通,在韓景輝長大的森林裡到處都是,綠色的光點,很容易給人一種羸弱的錯覺。
然而韓景輝此時眼裡滿是慶幸。
——慶幸他此刻手裡有這麼一根熒光草。
——慶幸這枚戒指,一直的陪伴。
不必顧忌自己的能力被發現,他瘋狂催動小草,一種清涼的感覺遍襲全身。
——很多人都不知道,這種熒光草有減緩心跳的作用,就連他,也只是偶然發現的,減緩心跳,這聽上去似乎很可怕,可仔細想一想,當人的心機能減緩,血液流動幾乎停滯,會怎麼樣?
猶如冷血動物一般,身體機能進入冬眠!
他就是在賭,賭他能進入植物人的狀態!
——不過,這世上拼命想成植物人的,也就他一個了吧?
意識沉入混沌,他苦笑著想。
……
誰也沒想到,美迪可大賽以這樣慘烈的方式落幕,由於這場意外,韓景輝沒有辦法完成整個賽程,而在他之後的沈辛言卻撿了個便宜,拿到了寶貴的冠軍,崔俊也得了個季軍。
拿著沉甸甸的獎盃,沈辛言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你來幹什麼?”吳胖胖擋在vip病房前面,臉色不善。
就是這個傢伙搶了輝哥的冠軍!要不是為了什麼提名,輝哥也不會這樣!
想著想著,他心裡又猛地一抽。這兩天,大傢伙都繃著一根弦,醫生說得很明白了,輝哥已經成了植物人,植物人!不能說話不能動,這他媽真不公平!
輝哥那麼好一個人,怎麼能……怎麼能……
吳胖胖滿心的火氣和憤懣,一絲不落地被沈辛言看在眼裡。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小兄弟,我想見見韓景輝,看看有沒有什麼幫得上忙的地方。”
“不用,”吳胖胖沒好氣道,“請回吧。”
“……”沈辛言面露尷尬,可也不好硬闖,只得做罷。
“師傅,你怎麼來了?”還沒出醫院的門,沈辛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的老頭,可不是自家師傅麼!
徐老沒怎麼搭理他,環顧了醫院一圈:“知道韓景輝住哪個病房麼?”
沈辛言發現徐老不自覺地搓了搓手,他一下子明白過來,師傅這是見獵心喜了,每回師傅做這個動作,估計就是看上了什麼東西,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