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馮雨彈彈菸灰喝口茶,“之前他是不是騙你說自己去了甘肅?”
“對,不過後來被我發現他是在撒謊他又說是回老家忙房子的事了。”
“那時是老家那邊來信兒說介入後的副作用太大,讓他回去辦理準備做移植手術的住院手續。手續辦完,他的錢就花光了,所以他才又回了北京想要籌錢。然後正好一個老外找到他想要買他的歌,子予就跟那人見了幾面。可畢竟不是什麼知名歌手,人家答應一首歌最多可以給他人民幣一萬五,還得是被挑中的,不是什麼歌都行。其實按行情算已經不少了,但是做肝移植最低的費用是三十萬左右,加上術後的後續治療怎麼也得準備四十萬以上,再算上出院後的調養護理,子予跟我說他需要五十萬,靠賣歌根本不夠,時間也來不及。我聽見這個錢數時還以為手術做不成了。不過沒想到後來他竟然跟你借了錢。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跟你說的,但我想他肯定還是沒有跟你說實話,否則你不會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出現。那天晚上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說錢拿到了,讓我立刻收拾東西跟他回老家。這樣當天晚上我們連夜走的,第二天一到地方我們就去了醫院,好歹算是在元旦前做上了手術。”
兩個人的茶都沒了,季風又倒上兩杯,“嗯……為什麼……怎麼說呢?”
馮雨接過茶,“為什麼是我跟他回家,為什麼我什麼都知道,你想問這個吧?”
“嗯。”
“這個跟他死活不肯告訴你他爸爸生病了有關。”
“啊?”
“子予年紀也不小了,他爸爸知道自己得了絕症之後就很希望能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看見兒子結婚,就算不結婚他也想讓子予能帶個女朋友回去給他看看。”
“所以他拿你當擋箭牌,讓你幫他騙他爸爸?”
“對,我答應了之後子予回去辦住院手續那次就把我帶回去了。這樣他只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後來回去做手術,我作為‘女朋友’理所當然是應該陪著的,而且作為朋友,我也願意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幫忙照顧他。”
“可是……這些他要是跟我實話實說我也完全可以理解,他真的是沒有必要都瞞著我啊。”
馮雨掐掉煙屁又點了根菸,“你應該知道,肝病是很怕生氣的。子予說了,手術一旦成功他就會跟你分手,然後另外找個女孩兒結婚,讓他爸爸能開開心心地安度晚年。他嘴上跟我說不想告訴你是因為不想像個無底洞一樣讓你填也填不完。可實際上我知道:他想的是如果他爸爸治不過來了,那他就回到北京再去找你。這樣的話,就等於是他爸爸活著,你們就得分開,他爸爸不在了,你們才能繼續在一起。這話你讓他怎麼跟你說呢?你知道了一定會給他出錢,難道讓他拿了你的錢告訴你這錢是為了治好他爸好跟你說拜拜的?難道讓你盼著手術失敗嗎?或者他爸爸康復了,讓你在心裡有所怨恨?”
“那個傻子,我說讓他跟你說清楚,把父親的病先治好才要緊,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可他不肯,還說那樣才是真的騙你。但是最後他還是從你那兒借了錢。他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們回去他老家的前幾天醫院一直打電話在催,說子予爸爸病情惡化得很快,再不抓緊時間就要錯過最後的機會了。子予跟我說的時候我看他都快急哭了,認識他這麼久,我從沒見他那樣過。”
說到這兒馮雨又停下喝茶。
季風說不出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心情,想一想苦笑了一下,“我真羨慕你。”
“羨慕我?”
“嗯,子予什麼都跟你說,他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也是你在他的身邊,我倒完全成了局外人。”
馮雨皺皺眉又搖頭,“你別這麼說,讓子予知道會傷心的。他不是為了你嗎?你以為他不想什麼都告訴你嗎?他需要人照顧的時候他希望在身邊的那個人是你。麻藥沒過勁兒他迷糊著的時候說過一句話。”
“什麼?”
“‘大尾巴狼你做湯真好喝’。大尾巴狼是你吧?”
季風一低頭,想答“嗯”沒答出來。
過了一會兒,季風抬起頭遲疑著問出了他在心裡糾結了半天的問題:“子予的爸爸,現在怎麼樣了?”
馮雨看著他矛盾的表情,心裡越發地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連我這麼個轉述者都不知該怎麼說才好,看來子予的決定也許始終都是正確的。
“這話很難問出口吧。”馮雨低頭去看自己的茶杯,“我不得不佩服子予了,他竟然能把你的心情考慮得這麼周全。至於這個結果……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