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撞上樓房這等靜止存在,笨得連同情都沒法博。
王子微在陽臺上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前不久才喪妻的雜貨店老闆如今已能精神抖擻地討要賠償是件讓人欣慰的事,王子微估計,堆在店門口的那幾堆滯銷貨以這種方式被賣掉是件讓雜貨店老闆更欣慰的事。賠償完事後,第一批觀眾疏散,Q車傷懷離去,雜貨店老闆開始向第二、三批遲來的觀眾熱烈講述自己坐在店裡看電視,一輛車突然向自己撞來的驚魂事件。此時天已漸黑。
王子微近來最討厭天黑到睡覺前的這段時間,每天一到這個時候,心裡就莫名地開始煩躁。雖然下午也是一個人過,但帶陽光的空氣呼吸起來總要舒服一些。這個家裡有三條生命,其中兩條是夜行性,這就註定剩下的那一條要在某個時段裡落單。
每當夜幕降臨,王子微就開始想念那個夜色調的身影。如果可以選擇,王子微寧願降臨的是那個人,夜晚來不來都沒什麼關係。
沒有寂影的夜晚,沉悶得讓人窒息。
寂影至今的生活帶著一種看似無牽無掛的灑脫,很大程度是因為從來沒被誰真正需要過。BeePub的天王不過也是走一個換一個頂替,前提只要BeePub依然存在。這個世上,幾乎所有的位置都能一人不在換個頂替,替補而上的也許不如前一個,也許好過前一個,不管是優是劣,一段時間後肯定能代替前一個。
世界永遠是為正在進行式服務的,需要和被需要,有時不過是一種短暫的緣分。
有的時候,緣分又會突然變異出一個無可取代的存在。這種現象陰差陽錯,沒有人知道下一個會落在誰的頭上。被選中的糾結,落選的期待。畢竟一個人會不會被緣分眷顧,用肉眼是看不出來的。
什麼才是真正的無可取代?是寂影心中的晏京,還是滿心寂影的王子微?
BeePub。
楚和率領四天王的座談會在千年難逢的和諧中圓滿結束,楚和今日終於和了一回,快樂無比。寂影問散了會是不是直接下班,楚和說給我滾下去做事,離關門還早得很。
即便是最輕鬆的座談,一場會議下來,寂影還是覺得比平日上班要疲累得多,原因大概是不適應。就像一個搞搬運的,你讓他坐下看本書,他肯定比抱個電視爬樓梯難受。好在今天的BeePub沒什麼奇形怪狀的客人,像是上天插手幫忙延續楚和百般追求來之不易的這分和諧。每個人都老老實實守著自己買的酒,三三兩兩為單位,沉浸在屬於自己的故事中。
自樂樂走後,果鑫的樂隊就一直缺少一個架子鼓手。樂樂當初離開是因為新交了女朋友,也不知被誰灌輸的觀念,認為非得自己開店當老闆在女朋友面前才夠面子,認為得斬釘截鐵,一狠心辭了職舉了債貸了款開了間屬於自己的小小咖啡店。店開張後,回過頭來找自己女朋友時卻已經不見,一打聽才知那姑娘在自己開店時就跟一開公司的跑了。樂隊失了樂樂,樂樂失了女友,綜合一下算得上平衡,沒有回頭重新來過的必要。
果鑫曾想培養寂影當鼓手,培了一段時間後,整個樂隊水平下降一截,到不是寂影笨到學不會——笨還好點,勤能補拙,誰也不是一出生就拿著麥克風。問題是寂影打鼓和調酒一樣隨心所欲,動輒能把青花瓷打成搖滾樂,一樂隊人被牽著鼻子跟他跑,說他兩句還不高興。為了兄弟感情樂隊水平兩不破壞,果鑫忍痛把寂影趕出了樂隊。針對這麼一不服管的哥們兒,楚和也只能當自己瞎掉一隻眼,任寂影在BeePub裡當個自由人,想調酒時調酒想服務時服務想唱歌時唱歌,什麼都不想幹時自己找個地方睡覺,總歸一句話——只要不鬧事,別的都好說。儘管這樣,寂影在BeePub鬧出的事還是要比其他所有人加起來的總和多上一點。
寂影有個好習慣:自己鬧出的事,自己一人擺平,從不求助。雖然這好習慣經常會被果鑫藍曉的疼愛打亂。
果鑫最近開始教輝夜打架子鼓,輝夜悟性極高,學得比果鑫教的還快。同一時間,藍曉在教寂影調製記得我來過,寂影調出一個墨綠色,倒也新穎。變異版的記得我來過很快被人買走,因為常客都知道,出自寂影手中的酒是世間難見的變異了還不具毒害的東西,在世間還獨一無二。挑戰已知沒危險性的形變質不變的新事物是不少中國人的一大喜好,滿足自己虛榮心的同時還能拿來當吹牛的資本,用這些人的話來說,這叫歷史的見證。
藍曉的好脾氣從來都在劣徒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休息的空擋,藍曉調了一杯色香味滿分的記得我來過給寂影。寂影輕酌一口,大出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