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昭樂前去趙國為質。同為母親,華姬比姜白,甚至比任何人都更加能夠理解此刻密夫人心中的悲涼與無奈,正如姜白所說,這正是小國之悲哀。
“阿密,你所說的可是真心話?”
“妾身所言,句句皆出自於真心。”
姜白苦澀一笑:“恐怕你即便不是真心也不會說出來,每每想到這件事,心中就覺得甚是悲哀。”
密夫人低垂著眼睛,以沉默應對。她知道此刻多說無益,與其用無用的言語安慰,不如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給他思考。
所謂小國的悲哀,不單單是在這個亂世,便是任何時候,都是難以避免的。
弱肉強食,正是這個世界的規律。
在男人們頻繁舉刀的世界裡,在這個崇尚戰爭、崇尚武力的修羅亂世中,女人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便是委曲求全,生兒育女,讓下一代來征服這個世界。而密夫人願望也是這般,她希望齊國的公子們,不論是哪一位都好,只要他們可以成長為一代武將,來平定這個亂世,結束這個修羅世界,建立一個安定的世界。若可當真如此,不管是丈夫還是兒子,她都可以放棄,只要能還世人一片極樂淨土。
“陛下。”衛姬捧著紅漆茶盤迴來,長公子元孝跟在她身後蹦蹦跳跳地跑進來。
三歲的元孝見到母親,張開雙臂笑著跑過去:“母親!”
華姬拉過兒子的手,低聲訓斥:“母親平日裡教你的規矩怎麼都忘了?”
元孝吐了吐舌頭,轉身向姜白和密夫人行了禮:“父王,密夫人。”
密夫人笑著揉揉元孝的頭,又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昭樂,不知道昭樂三歲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也這般可愛?
姜白看著元孝,無奈地搖搖頭。他很想拉過天真的元孝,告訴他比他更為稚嫩的昭樂要代替他前去趙國受罪了,可是這種話他又怎麼說的出口?他的無奈與憤怒更多的是來源於自己的無能,在實力遠遜於對手的時候,為了保全全族的性命,也只好如此委曲求全。他像一隻困獸,困在了責任的牢籠中。
所謂天命者,擁有了權力,也同時具有責任。任何時候,這些都是平等且相互的,從來不容改變。
☆、第二章 慈明世無雙 (2510字)
最先接到要送昭樂太子往趙國為質的訊息的是楚國,而後方是趙國。
最後收到訊息的是密夫人的故里,晉國。
收到這個訊息的時候,素來驍勇的晉王默默地捂住了臉,既是可憐那從未見過面的外孫,也是可憐那只有十五歲的女兒。
晉國國師趙躬親跪伏在地上,渾身顫抖,當日正是他提議將晉國唯一的公主阿密嫁與齊王的。晉王不單是採納了他的建議,更是為此拒絕了趙國的求親,險些挑起晉趙二國的戰爭。他久觀天象,一度以為齊王姜白將稱霸天下,卻不想姜白竟會如此軟弱,送子為質投誠於趙,以求苟延殘喘。
晉王仍舊在看著手裡拿著細作送來的那封信,頭也不抬的說著:“國師對於此事……”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猛然抬起頭來,目光直射到趙躬親臉上,似是要從他眼中一直看到他心中一般。
“臣……”趙躬親語帶顫意。
晉王嘆息一聲,搖搖頭:“一切皆是命運,我又何必怪你。”說罷拂袖而去,驚出趙國師一頭大汗。
才入夜,趙躬親便換上一襲黑衣潛入夜色之中。他知道,若是昭樂太子送往趙國為質,必是九死一生,與其等太子死後大王拿他陪葬,不如此刻先想個法子出來保全了昭樂太子的命。不單是自救,也是盡忠。
晉王盤腿坐在床上,身後美麗的妃子正用潔白柔軟的雙手細細撫過他的頸項,妃子低聲笑著:“大王,趙國師果然出城了。”晉王不明意味地笑了,笑聲壓得很低。他回手握住妃子的手與她一起倒在床上,隨手扯下了床幔。
他拉下床幔的時候看到了窗外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很亮,也很圓。令他想起了遠在齊國的女兒,他十五歲的女兒阿密,也有著像月亮一樣皎潔美麗的容顏。
趙躬親要去的地方是晉王城東面的一處密林。
一條小溪從樹林中穿過,溪水上飄散著半黃的落葉,也飄蕩著紅色的花瓣,偶爾還有幾尾金色的小魚在花瓣樹葉間遊過。林中載滿了楊樹和柳樹,楊柳依依,每日都在訴說著別離之苦。在鬱鬱蔥蔥的樹間,夾雜著一些會開花的矮樹,一年四季四時常開。或紅或白,總逃不出這兩種顏色,紅則如血,白則如雪。
密林深處,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