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還有幾分血性!”白虔見他目光堅定,料想說的都是實話,不由誇他。“念在你這幾分血性,我便讓你少受些苦,一刀砍下你的頭,用它來祭我們將軍。”
廉雲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多謝你了。”
“不必。”說話間,手起刀落,廉雲的身體還未倒下,他的頭已經滴溜溜地滾到了地上。
廉雲的死態很安詳,甚至還帶著笑容,這讓很多人感到不滿,但是沒有人敢去責備新任將軍。他們認為,作為新任將軍的白虔,能夠記得順德將軍的恩情,為他報仇已經是很不錯了。沒有人知道那一天在這個地方,白虔曾經痛不欲生。
白虔帶領將士們將手中的刀高高舉起,在有莘山脈中迴響著楚地的歌聲。
明天他們就要退回楚國了,拼盡力氣打回來的屯留也要還給趙國。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迫不及待地斬殺廉雲,否則就將沒有為順德報仇的機會了。
作為出戰計程車兵,他們不可能知道兩國君主間的交涉,他們的任務只是服從命令,隨時準備為國征戰,這是他們身為士兵的天職。
嘹亮的楚歌驚醒了草叢裡的小鴨子,一對對小鴨子搖晃著身子走向楚兵,在離他們三尺左右的地方停下來,靜靜地看著他們,似是在研究他們在做什麼。
看到這群小鴨子,白虔忽然想起來之前忘記的事情,順德將軍府上的那個人——敬德。
他望著水面嘆了口氣,仍然是對著水中的倒影發誓,他會替將軍照顧敬德,即便他不喜歡那個人。一隻鴨子搖搖擺擺地下了水,踏散水中的倒影,它或許是在告訴白虔,這個誓言無法成真。
松濤響起,空氣中充盈著松樹的清香和湖水的涼意,那一點血腥氣在空氣中微不足道。
這裡的血腥氣微不足道是因為空間過於龐大,而軍帳中狹窄閉塞,那股血腥味就變得異常明朗,充斥在這逼仄的空間裡每一寸角落。
項燕將軍是自裁的,他留下的血書中敘述著自己約束不住白虔的罪過,並表示能夠諒解白虔急於報仇的心,最後用他的生命來乞求陛下饒過白虔,以及那些追隨白虔一同斬殺廉雲的部下。
白虔握著那封血書,跪在項燕屍體旁,狠狠地磕了三個頭。
出了軍帳,他命人收斂項燕的屍體,並下令將看守項燕的幾名士兵一同收斂。話至此處,但凡是有點心的便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不久後,軍營的東邊傳來了聲聲慘叫,方被賜死的幾名士兵唱響了他們人生中最後一曲。
曲聲淒涼,一如現在身在萊蕪的豫禮。半個月之間,梁軍從聞喜一直打到沫前,將分給齊國的西部四郡悉數奪去,而王彩御也繼宋蘭之後,喪生於沫前戰場。與宋蘭不同的是,王彩御的屍身殘缺不全,節節敗退的齊軍甚至無力去戰場上斂回他殘破的軀體。
梁軍的打法很像趙軍,派出多於敵人數倍的兵力,以多攻少取得勝利。
豫禮捂著腿上的傷口,在心中細數著剩餘的兵力。
帶出來計程車兵還剩下不足五千人,面對數萬之數的梁軍他該如何是好?豫禮現在不知道該慶幸,還是感慨,若非有邊境的城牆和守軍。他恐怕也會身陷戰場之內,就連最後一道防線都守不住。
請求援軍的信已經和王彩御的死訊一同送回去了,豫禮的傷口又疼了起來。他揭開傷口上裹著的麻布,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腿上那塊已經潰爛發臭的肉,連傷藥都沒有了,援軍要何時到?
也許他真的該聽副將的,隱瞞王彩御的死訊,這樣的話,援軍是不是會因為王彩御的關係到的快一些?
死亡像是傳播迅速的瘟疫,在各個地方散播開來。
☆、第二十八章 福兮禍所伏 (2286字)
各國還沒消化掉楚趙雙方突然停戰這個訊息,另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訊息便傳了出來。
大概不該這樣說,在訊息傳出來前,更加措手不及的是梁軍和吳軍,楚軍和趙軍沒有任何徵兆,像是天降神兵一般分別出兵,突然攻向吳軍和梁軍。
從齊都派出去的援軍也在第二天到達了萊蕪,與豫禮的軍隊匯合,在趙軍的幫助下扳回一城。當齊趙雙方的軍隊已在沫前駐守了三天,趙靈宮寫給昭樂表示願助齊國一臂之力的信才遲遲而來。
昭樂冷笑著將信扔到一旁,說什麼顧念盟國願鼎力相助,說到底不過是怕梁國作大,到時候趙國多個勁敵。這會兒才想起制衡之策,怕是已經晚了,公子羽豈是善罷甘休之輩?就算不血戰到底,怕是也不會輕易認輸。他想到這些,便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