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禮自然也知道前線戰場的事,他滿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披上外衣便隨著宮人進了宮。
昭樂見到他,狀若瘋癲地衝上來,不停地摸著他的臉,他的胳膊:“還好,還好……還好文師兄還在……”他突然哭起來。“也只有文師兄還在了……是我……是我害死了師兄們……都是我……”
文知禮冷眼看著恍若瘋癲的昭樂,忽然揚起手,啪地扇了他一個耳光:“殿下,醒一醒!”
“文師兄……”昭樂揉揉臉,抬起頭目光恍惚地喚著文知禮的名字。“你怎麼會在這兒?”
“是殿下叫我來的。”
昭樂搖頭苦笑:“我不記得了……我只記著我的頭很暈很疼,然後……”
“殿下的病又重了。”
“近來前線戰事繁忙,我實在是……”
文知禮打斷昭樂的話:“殿下若仍執意瞞下病症,諱疾避醫,您的病只會越來越重。”
“再過三天我便要上前線戰場了,若此刻讓人知道我的病症……”昭樂低下頭,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似的看著自己的腳尖。“只怕真就到了我大齊亡國之期了……師兄能不能幫幫我?”
文知禮嘆了口氣:“殿下此法未免……”
“師兄,就算不是為了我,你就當……”昭樂皺了皺眉,還是說出了這句話。“就當是為了師兄們,若是大齊亡了,師兄就白死了……”
三天後,昭樂太子親自率軍趕往沿山戰場,國內大事盡交密夫人與長史大人文知禮。
齊都的百姓那天都來送行了,他們知道這一次再也攔不住太子殿下。所有百姓都站在街道旁,默默無語地目送著昭樂太子以及他身後的齊軍遠去。
夏季的沿山,遍地綠草,四處繁花。昭樂跨在馬上,隔著繁花碧草與楚軍中的楚政遙遙相望,就在短短半年前,他們還曾並肩作戰,而今只過了半年,冥冥中的那隻命運之手便將他們推上了敵對的戰場。
讓他們在這樣一個溫柔愜意的季節,在這樣一個適合談情說愛的地方,展開生死的決鬥。
昭樂瘦了。這是楚政看到昭樂時的第一個想法,他很想抱住昭樂,蹭蹭他的臉,然後讓他多吃一點。可是,他現在不止不能這樣做,他還要對昭樂舉起刀。
他和昭樂不同,他並沒有將這一切歸咎於命運,而是認為這是上天給他的契機,讓他將齊國和昭樂一起收入囊中的契機。
戰爭開始了。戰車碾碎了繁花,戰馬踏亂了碧草。
躲在山中的百姓支起耳朵聽著戰場上的聲音,一會兒齊軍的聲音勝過了楚軍,一會兒楚軍的聲音又勝過了齊軍。百姓們聚到一起,跪在院中對著山神許願:“天佑大齊,天佑殿下……天佑大齊,天佑殿下……”
戰伐聲起,楚政於揮刀之間,瞟到了昭樂手裡的刀,那是他送給昭樂的刀。
昭樂正在與白虔纏鬥,楚政則是在和匡章相鬥。楚政對著匡章舉起刀的同時,昭樂也對著白虔舉起了刀,楚政送給他的刀。兩把刀,隔著血河人海,在陽光的照射下交映生輝流光溢彩。
公子羽的箭尖直指楚政。起初他並不知道,在自己的箭尖直指楚政的時候,還有另一副弓箭對準了他。
當他射出第一箭的時候,他知道了。
他每射向楚政一箭,便會有人射出箭來撞開他的箭。他順著箭找過去,入眼之人正是子玉。子玉知道他看到了自己,衝他冷冷一笑,又是一箭射出。
日頭當空,楚王陛下與昭樂太子的第一戰結束了。暖意盎然的太陽,無法令地面上的屍體重新溫暖起來,被踏碎的花,被殘破屍身代替了。這一戰,楚軍傷亡慘重,齊軍的傷亡同樣慘重,楚軍副將白虔與齊軍先鋒匡章,皆亡於這一役。
☆、最後一戰
齊楚之間戰爭仍在繼續,昭樂和楚政一次又一次在戰場上相遇,卻都默契地沒有向對方舉起刀,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殺敵。楚政的刀下有多少齊軍的冤魂,昭樂刀下就同樣有多少楚軍的冤魂。
在日復一日的戰爭中,楚國的軍隊又往南推進了一些,時下,齊國沿山已盡入楚軍囊中。
時光荏苒,正如文知禮所說的那樣,昭樂的病又加重了許多,但他仍舊不敢讓人知道他的病。若是被人乘虛而入,他該如何是好?
秋風捲過,已是收穫的季節。
由於戰爭的原因,沿山陸口等郡的糧食並無法如往年那般盡數收入糧倉,大部分都爛在了土地,整個戰場都飄蕩著糧食腐朽卻又香甜的味道。伴隨著戰馬踢踏而來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