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她站在畫中那艘畫舫上,臉上帶著溫柔得令人心碎的笑容,似乎已經得到了所有的幸福。
半夜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流了淚,說不清是為了她還是為了自己。
我們長得那麼相似,流淚的臉看起來是不是也很像呢?
雖然對她全然沒有印象,但那副畫軸讓我明白,她也曾有過那般滿足的時光。能讓她那麼幸福的人,是誰呢?
我霍的站起來走到銅鏡前,定定的看著自己,試圖從自己的臉上看到她。
自從那天魏光澈告訴我真相之後,我一直沒再去想其中的細節。但這寒風冬夜中,那些壓抑住的想法忽然一股腦的跑了出來。
在鏡中我看到了自己夜色下的眼睛,將手邊的蠟燭舉近了仔細觀察的話,這雙眼睛呈現出近乎琉璃質的灰藍。衛淳山不是我生父,我和他長得也實在毫無相似之處,為什麼這麼久以來我都沒發現呢?如果魏光澈說的不假,我的親身父親曾經作為羌無的質子,羌無並不若中原那般地大物博,能有幾個國家遣送質子來羌無?
“長著這種眼睛的人,最是狼心狗肺。”
魏光澈的曾經說過的話在記憶裡揮之不去。
幾個點在腦海中火光一現,忽然連了起來。鏡子裡的我似乎也被那個想法嚇得毛骨悚然了。我僵直的站在鏡子前,任憑穿過窗縫的冷風將渾身吹得凍透了。
下意識一般,我叫人進來幫我穿戴好,獨自一人去牢裡見昨天抓到的那個刺客。
牢裡除了微弱的火光不時發出的嗶剝聲,寂靜無比。大戰開始前自然人心惶惶,更不用說這些連逃跑都不可能的人們了。
獄卒原本靠在牆上頭一點點打著瞌睡,見我來了忙揉揉眼睛站直。
“我要和那個刺客單獨說幾句話,你去外面守著。”
獄卒忙告訴我關押的地方然後出去守著了。
我拿著火把走過一個個黑洞洞的牢門,在其中一間停了下來。火光把那個縮在角落的人身影拉的很長,映在斑駁的石牆上。看著那個在角落蜷縮如同一團舊毛氈的人,我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仁淵他還好麼,如今我再試圖去過過問也只能害了他,可若他死了,若魏光澈竟真的要殺了他,那我……他為我犧牲了那麼多,我現在做的事情,真的是對的嗎?
真相有時候會令人絕望,這個我知道,可秘密卻會將人逼瘋!
“小侯爺深夜來此,有什麼事麼。”那個刺客先開口了。與白天看起來不同,他那副裝出來的死士樣子不見了,臉上雖然髒兮兮的,眼睛卻晶亮。
我直視他半響,脫口而出道:
“你是忽蘭人吧。”
他一怔之下,轉過頭去。
“小侯爺大半夜的好雅興,可就是猜謎的功夫差了點,忽蘭還能剩得多少人,在下不巧也不是其中之一。”
我並未氣餒,反而將火把靠近些,連臉龐都感到那灼熱的氣息了。
“你可以相信我,因為我們是同族之人,如果不相信的話就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我們眼睛的色澤是一樣的!”
他緩慢的轉過頭來,看了我半響,臉上的驚訝的表情越來越明顯,遲疑了片刻再度開口,我的心也隨著他的話重重的沉了下去。
“既然你也是忽蘭人,為何會成為嘉遠侯?”
☆、銀樹琅響
“這其中的緣故關係重大,我卻不能輕易告知你。”
他懷疑的看著我。
“要是不相信,出去後趙玉燻可以向你證明我的身份。”
他聽我這麼說又緩和了臉色,我其實也很奇怪,魏光澈是如何不漏風聲的得知趙玉燻是忽蘭人呢?
“小王子的出生有雖然難繼大統,這些年在羌無臥薪嚐膽也是難為了。”
那張蒼白精緻的臉在我心中一閃而過,不知為何就想到了薄命二字,趙玉燻實在沒有帝王之象,也不像是能長存的人。
“除了你以外,我在羌無遇到的忽蘭人倒沒有眼睛顏色相似的。”
“自然,我們這樣的眼睛大概幾千個忽蘭人裡面才有一個,而且多是王族中人。”他嘆了口氣,“我這些年在中原待得太久,人已然遲鈍,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居然沒有看出來。”
“不是特定的光線原本也看不出,我初次見你的時候也以為是被太陽晃花了眼罷了。”
聽我如此說這人卻忽然笑了笑。
“忽蘭還沒被滅國的時候有這種眼睛的人就很少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