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結構,與皇城下那些青磚建成的房屋相比,竟是說不盡的寒酸。
住久了繁華的汴京城,習慣了大內處處的金碧輝煌,就算是曾經與某人一同微服私訪,也只是在皇城根下走馬觀花,誰會想到,出了汴京外城竟是如此?若是再往遠處走,走到那天子視線之外,看到的才會是這一卷繁華的畫卷下掩蓋真實景象罷!
王淳猶自胡思亂想著,巷子口卻有兩個人說笑著走了進來,那熟悉的音容笑貌不是顧老兵與侯錄事又是誰?
二人顯然也認出了他,顧老兵的腳步先是一滯,口裡倒已經喊出來了,聲音驚喜之外還帶著少許懷疑,侯錄事在一旁卻沒挪步,只似笑非笑的衝王淳點點頭,表情無油無鹽,說不上看到他是喜歡還是討厭。
“傻小子!你倒有空來了?來來,屋裡,屋裡坐!”口中招呼著王淳,顧老兵身手依然敏捷,幾步便走到了屋門前,麻利的掏出鑰匙開開鎖,那形容舉止一點都不似一位年已花甲的老人。
王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顧伯父,侯伯父。”年紀小的時候,這二位與他亦師亦友,平時也從不講什麼禮數,倒不覺得如何,今日這兩個稱呼一喊出來倒似生分了一般,侯錄事也不是個肯輕易饒人的,此時聽了王淳這般稱呼,倒笑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一邊說一雙眼一邊朝他手裡的點心蒲包和牛肉溜了溜,侯錄事笑容和藹:“居然還知道帶東西了,這些禮數是哪個教你的?”
王淳憨厚的笑了笑,這些禮數沒人教,人長大了,自然就明白了。就像明白感情,明白親情一樣,曾經感覺平常的那些往事,如今回想起來竟是無比美好。
侯錄事也沒在此事上多做糾纏,笑呵呵的招呼王淳隨著顧老兵進了家門,口裡似是寒暄,卻又似意有所指。
“聽得你做了翊衛郎?好小子有出息,年紀輕輕就是個五品武官,我和老顧和官府打了一輩子交道,年輕時也有過軍功,也不過混個沒品的錄事拿一點俸祿,你年紀輕輕便如此得皇上賞識,將來莫不是要做到一品鎮國大將軍了?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
寥寥數語,恰恰說中了王淳心事。
“老侯啊。”不待王淳介面,顧老兵先開了口,“年輕人不像你我這把老骨頭,自然是要更有前途些,後生可畏呵。”又轉向王淳道:“他和頂頭上司拗,讓人一句話給弄丟了錄事的閒職,如今連養老的那點俸祿都領不到。好在他還認識幾個字,替人寫寫往來信件和官司文書什麼的餬口度日,從此就憤世嫉俗了,莫要理他。”
“姓顧的,你還說我?”另一邊是侯錄事的冷笑,“也不知是誰,趁著黑燈瞎火月黑風高把我那頂頭上司頭上套了麻袋揍了一頓。壞事做便做了,偏偏還讓人查到,丟了閒職不說還被打了三十板子轟了出來,整個開封府的同僚都看著,丟不丟人?!末了連餬口營生都不會,日日在我這蹭吃蹭喝。就這,也好意思當著傻小子倚老賣老了?”
“喝!這味兒!一定是張記的腱子肉!今天可算開葷嘍!”顧老兵樂顛顛的開啟王淳帶來的蒲包,“唉,說出來不怕傻小子你笑話,自打丟了那閒職,老叔叔我就沒吃過一口肉,嘴裡都要淡出鳥來!”
王淳立在一旁笑著看這二人如當年一般鬥嘴爭吵,他知道這只是他所看到的表面,這倆人一起打過熙河,又一起做了那麼多年的同僚,又一起反了頂頭上司,末了還做起了鄰居,若不是那系在二人身上的默契二字,又怎會行至如此地步?
我和承啟,有默契嗎?會有默契嗎?
燭光下,小酒,牛肉,花生米,蘭花豆,三個男人,兩老一少,都已微醺了。
“有啥心事,說說。”打了個飽嗝,顧老兵意猶未盡的剔著牙,“你小子高了,也壯了,只是心事更重嘍,怎麼,做翊衛郎很煩心?”
“不。”王淳搖搖頭,酒真是好東西,喝下去暖洋洋的,看到誰都像看到了親人,那些悶在胸口許久的話,就想一下傾瀉而出,竹筒倒豆子一般傾訴個乾淨,他咬咬嘴唇,最終還是揀了幾句重點。
“他想讓我以後做將軍。”
“他是誰?”侯錄事酒喝得少,頭腦也沒那麼糊塗,眯細了一雙眼,專撿話裡的漏洞問王淳。
“皇帝。”承啟這個名字在舌尖上滾了幾滾,到底沒溜出來。想讓我王淳當將軍的是永平朝的皇帝,不應該是承啟呵。
“那……多好!”大著舌頭,顧老兵揀了個蘭花豆放進嘴裡,“不想當將軍的裁縫不是好廚子……嗝!”
“你醉啦,閉嘴吧!”侯錄事不以為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