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聞言大驚,趕忙勸陛下不要多心。
宇文信抬起淚眼,嘆了口氣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能不知道麼?我只求死的時候能與你一起,你願意陪我麼?”
凌仙趕緊磕頭請陛下不要再出此言,然後把自己貼身的護身符解下來放在宇文信手裡,低聲跟他說,大相國之事,他自會有辦法。
三日之後,大相國楚如悔深夜遇襲,所幸只是受了些輕傷。朝野震怒,糾察元兇,結果是大汗身邊的佞幸凌仙,因嫉妒大將軍的相貌和權勢而買人行刺。於是凌仙及相干人等全部問斬,大相國率群臣進諫,請大汗親賢臣,遠小人,以國事為重。
宇文信袖子裡緊緊攥著凌仙留下的護身符,強忍著悲痛道:“大相國沒事就好,我以後自會注意,大相國費心了。”
神秀二十一年,冬,大將軍楚如悔帶兵十五萬攻入大劉首都南康城。
南康城下,劉文帝劉子安丟盔卸甲,全軍覆沒。他只得派出使者求降,然後親自率領百官跪在城門前,袒胸低頭,雙手奉上玉璽。寒風刺骨,飛雪如絮,硝煙滾滾之中,一個白袍銀鎧的男子,帶著身後浩浩蕩蕩的吐壁大軍走到劉子安面前。劉子安誠惶誠恐地抬起頭,在刺眼的雪光下,他看到眼前的男子目光凜烈如嗜血,然而恍惚中,他又覺得這個身影似曾相識……
他忽然想起四年前跟他父親攻打落雲城時,那城牆上一黑一白的兩個身影。
“你是……”
劉子安沒有來得及說出後面的話,他的頭就已經和身體分離了。雪白的衣袍霎時濺滿了殷紅的鮮血,未來得及倒下的身子,手上還擎著那塊玉璽。
楚如悔一甩寶劍,用跪在一旁已經嚇得快暈過去的丞相的肩膀擦了擦劍身,然後寶劍入鞘,也不去管那玉璽,徑直轉身離去。
“劉子安不服聖訓,負隅頑抗,已經斬首城下,其餘黨羽一併翦除。”
冷到徹骨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都從心裡發寒,旁邊的主將參軍弱弱地問道:“可是……”
楚如悔冷眼一掃,那人馬上嚇得噗通跪倒:“……是!屬下遵命!”
於是南康城破,城中文武百官及將軍士卒無一人生還,史稱“南康之屠”。
神秀二十二年,春,吐壁十五萬大軍揮師向東,直指大虞殘餘勢力。大軍主將為大將軍楚如悔,十一歲的綏王宇文漸從軍而行。
訊息傳來,士民惶恐,不知如何是好。楚應鐸聞訊一劍把桌子砍為兩半,咬牙切齒地罵楚如悔認賊作父!不知廉恥!居然把主意打到大虞頭上來了!陛下當年對他的情誼他都忘了嗎?難道那些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真的都不會在他心裡留下一點痕跡嗎?你到底還是不是當年的鐘儀公子?你還是不是陛下心裡愛著的那個人?
陛下啊陛下,我為你不值!
於是兩軍對峙,楚應鐸看著城牆下的男子,心裡的恨意已經突破了理智的極限。他架起長弓,搭箭便要射去!
沈文遠趕緊一手將他攔下,然後定定地問向馬上的人:“公子應該記得,宇文克乃是殺害陛下的仇人,即便是為了借他之力給陛下復仇,公子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馬上一身白衣銀甲的將軍仍是面色清冷,他淡淡地看向城牆上的沈文遠,聲音冷得像冰:
“當日如悔曾對陛下說,平生夙願,惟願一個不分華夷的天下,陛下答應給我,我便答應陪在他身邊。現在陛下已經不在了,既然宇文克可以答應給我,我為什麼不可以在他身邊?”
楚應鐸一聽這話怒得又要拉弓,沈文遠趕緊叫人拖住楚應鐸,卻也是強忍著怒火繼續問道:
“那公子與陛下的情呢?親征孤竹只為公子歸來,深入吐壁只為公子平安,還有林間小築的一個月,還有生日宴上昭告天下的誓言,這些公子難道都忘了麼?難道這十年的感情,都是假的麼?”
馬上的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聽不清感情的聲音傳來:
“他要我,我要天下,不過是各得其所,僅此而已。”
大虞軍隊上下頓時譁然,人聲鼎沸,悲憤怨怒之情在漫野翻滾。
沈文遠閉目嘆氣,叫人鬆開攔著楚應鐸的手:“既然公子如此絕情,也別怪文遠心狠!”
於是戰鼓響起,傾力而戰。
然而大虞將士早被楚如悔的話激怒了心神,哪裡還管得了沈文遠的調遣?索性全憑著自己心裡的恨怒一陣胡亂砍殺,果然完全不是冷靜應對的楚如悔的對手。於是不多時,大虞十萬軍隊盡入楚如悔彀中,沈文遠和楚應鐸在副將的拼死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