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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張副官便多讓他與其他公子接觸,只不讓他回從前的戲班罷了,他也沒欺騙他,只說從前的憐卿已死,而今你是我張為雄的兒子張青風。

憐卿時常在夢中見著浮生,還是那般清冷俊顏,一雙眼冷而微挑,喚他憐卿,對他笑,他就覺得難過,心口揪住一般地疼,張府是在南京的,離他們那個沒有定點的戲班太過遠了,他是回不去了,也找不到了,憐卿覺得他是被拋下了,這般的日子是有多好呢,可他只覺得難過啊,“浮生,別走,別…別走…”憐卿睜開眼睛,已經醒了,大約還是夜裡的,屋內沒有點燭火,滿室的清冷月光,憐卿幾乎要落下淚來,只覺得滿心的難過孤寂比這月色還要涼些…

(九)

憐卿娶妻時正好是月初,那年他二十五歲。

娶的是陳家的小姐,陳抒懷再次瞧見憐卿時已然有了三房娘子。也是很多個年頭沒再遇見了,這時的憐卿已然是以張副官唯一兒子的身份出現的,張青風,也還是那樣溫柔靦腆的,只多了一點兒憂鬱,陳抒懷忽而覺得有些難過,只喝了杯水酒,連恭喜都未說就先離了席,說是身體不適,他父親倒還是記得他對張副官兒子的那點心思,自然是自以為體諒地讓他先去了。

張抒懷的確是難過了,不過不是為了那個靦腆的人兒,只是想起另一個人來,那個叫浮生的男子。

張府送來銀錢時連陳抒懷都是相信了的,他以為憐卿大約是淹死了,也是難過了一陣子的,只難料那浮生卻不信,堅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可又能怎樣呢,畢竟是上頭的人帶了去的,他們這些地位低的還能如何,連那戲班主也是難過地落了淚,拜祭幾回,便要離了這傷心地兒。

陳抒懷那日在酒館吃酒,就看見了浮生,那人還是那般俊俏模樣,一雙眼冷雖冷卻媚如絲,一襲月牙白長袍,襯得越發俊秀,那人倚在林家公子的懷中,林家公子陳抒懷倒是識得,花名在外,比他還要風流,只不過倒真算是有點權勢的。

陳抒懷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連笑都構勒不出,只提了壺竹葉青便離了館子。

再遇到林家公子是在半年後,那時陳抒懷娶的正是林家妹子,倒的確是個大家閨秀,笑起來也靦腆地秀氣,陳老爺子讓他娶,本也是違背不了的。

酒席上遇見林公子,偶爾就提起了那俊俏小生浮生,那人倒是笑的邪氣,道,那伶人生得也是俊俏,只不過太傲氣,居然想勾引張副官的兒子,被張副官一槍斃了,人還沒見到就給誤了性命,人啊,怎的要如此貪心呢…

那人還是笑,嘆著浮生的身子果真是好,而今也不知屍身丟棄在哪兒。

陳抒懷真的是詫異了,又覺得有些疼,浮生,這人真是固執得可以,也不信著憐卿早就丟了性命,還白白誤了命,他只覺得落寞,到底要如何才能換來這般對待呢,陳抒懷不懂,只能飲得更多,半醉著送入了新房。

(十)

憐卿新婚那夜正是年初,院中也請來了戲班吹吹唱唱,倒是真真喜慶。

只他一人沒這滿心的歡喜,陪著爹親宴請賓客,敬酒,內心卻毫無半點歡欣。

夜,他的妻子在房內,掀開蓋頭瞧見一雙微挑的眼,泛著水氣,一點兒腮紅點綴得越發迷人,但憐卿只覺得累,滿心的疲累,也只能說,娘子,今夜我有些乏,先安歇吧…

也只各蓋一張繡著鴛鴦的紅色綢被,到底是興不起安慰那個女子的心思。

“浮生,浮生…”憐卿念著那個名字,卻沒有如意地夢見那個人,夢裡只他一人,唱那段兒祝英臺與梁山伯出遊的段兒,一個人唱著,愉悅地笑,獨獨不見浮生…

揉著額,憐卿睜開眼時就看見那個女子,生得很是精緻,她轉醒,軟膩的聲音喊他相公。

憐卿慌亂地點了點頭,著衣出門。

只這一切,都宛若夢中,只是浮生,你為何不願陪我入夢呢?

憐卿看著那片枯黃的葉從梧桐樹上掉落,終是難過得紅了眼眶…

只是憐卿不曾知曉,那浮生早就離了夢,失了夢罷,怎奈浮生不若夢?怎奈憐卿不識夢?

終是如那殆滅的葉兒,枯萎,腐爛,死去了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