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真竟不敢深想了,他在藥房看到童子遞過來的小秤之中的天星砂,頭一眼還不曾的仔細看過,只是掂了一掂,略略覺著異樣,這才又仔細的看了一看,結果竟然被他看出了其中摻著葛金粉,當時他心裡就是一驚。
他在藥房裡掂著那杆小秤,坐了不過片刻,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後背都被浸溼了。
等他回過神來,慌忙的跑出藥房,心想,若是沈夢使計誆騙教主回來,卻不知是要做甚麼?教主獨自一個進去,也不知安危如何?
可等他憂心忡忡的前去敲門,開口低聲的喚著教主之時,青塵卻連連的擺手,在他手裡寫到,似在行房。
曹真臉色頓時鐵青,又問了兩句,竟然是沈夢開口答話,聽那聲音微顫,分明是正在行事,他這個局外之人當真是又狼狽又尷尬,一時竟然不知說甚麼才好,只得悄然退下。
他坐在院裡提心吊膽的等著,想到沈夢此前瘋癲之時的話語,心裡又驚又疑,想,這人當真瘋癲了,膽敢將竟然將葛金粉摻在天星砂之中,假戲真做,一日日的服下。若是他不曾收到童子的傳書,又或者因故不能趕回,難道他便這樣一命嗚呼了不成?
終於被他等到何燕常出來,可他卻連抬頭都不敢,只是訕訕的低頭站在何燕常身旁。
出了庭院,才敢將心中的疑慮道出一二,剩下的,還是借了青塵之口才說得出。
曹真說完了這些,心中極為不安,原本以為何燕常會說些甚麼,可出乎意料的是,這人卻只是說:“我記得我用的藥裡也有這一味天星砂?”
曹真連忙說:“教主服的藥是我在那邊配好的,並無妨礙。”
何燕常淡淡的說道:“還是新配的藥好些。”
曹真心裡咯噔的一聲,想,教主這是甚麼意思?
何燕常便吩咐他道:“之前配好的藥不必要了,你就拿你這藥莊裡的藥煎罷,我在這裡等著。”
曹真驚慌的看著他,何燕常聽他動也不動,只是僵立在那裡,便說,“你甚麼都不必說,只當無事的一般,去罷。”
《梁間燕》十九
曹真哪裡肯,他急切的說道:“教主,這藥不能吃啊!”
何燕常便笑了,毫不在意的說道:“便是吃了又怎樣?”
曹真結巴起來,著慌的說道:“這若是吃了,便會一日日的衰弱下去,到時……到時……”
何燕常嗯了一聲,說:“且等他半月,看他意欲如何。”
曹真這才終於明白他的用意,何燕常見他仍是不動,便說:“你只裝作不知便是了,他便是不說,也要是用藥的。只看他到時如何行事罷了。”
曹真不敢開口,心中暗驚,想,他是要試探沈夢麼?可是……他此時是再也不敢替沈夢說半句話了的,只好喃喃的應道,“那,要不要屬下旁敲側擊的暗示他,教主的藥是這藥莊裡的藥配的麼?”
何燕常臉上的笑意十分的淡,只說:“不必。他既然服過,有甚麼藥效,他也該知道的。你甚麼都不必多說,只照常行事罷了。”
曹真心裡極亂,跟在他身後走著。何燕常去了廳裡等著,他也不吩咐童子了,直接去藥房秤了藥,又親自去在火上煎了,這藥一時半會兒現煎還煎不出,在小火上細細的熬著。童子進來給他打扇,見他額角都是細汗,就說:師傅,我來熬罷?
曹真連忙揮手,事關教主的性命,他就不能放心的把藥交給這些童子了。這些小童雖是他親手教出來的,可畢竟年紀尚小,遇到疑難之處,還是不易分辨,拿不準主意。
藥煎好之後,他親自將藥汁盛在青瓷碗裡,小心翼翼的端了過去。
趙靈早已經將馬拴好了,走來前廳,先是不見人,便又踱去了莊子後面的藥圃。他看著那些低低高高,千奇百怪,菜地一般的藥圃,不過片刻就失了興致,閒逛了一陣兒,又回去了前廳。他正想隨意的喚個小童子,問問這曹真到底躲去了哪裡,教主又在哪一間廂房落腳歇息,卻不料會撞見教主獨自一人坐在前廳裡。
他陪何燕常說了幾句話,看何燕常似乎沒甚麼精神的樣子,便喚了小童,領著何燕常去了一間廂房裡歇息,他卻自在門前守著。
何燕常睡了一覺起來,也沒過多久,曹真便端著藥過來了,何燕常慢慢的喝下了,曹真眉頭緊皺,趙靈不明所以,便笑,說:“你又不曾喝藥,怎麼眉頭皺得這樣緊,教主還不曾嫌苦哩。”
曹真心裡一慌,連忙就笑了一下,說,“我是替教主苦,這藥吃了這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