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急步繞過府邸的另一邊。大堂只有一面是有開著的窗戶的。可是斜眼一瞥,整個府邸的每一邊內外都有一人把守,要想在外頭對窗內的妹妹作手勢提示是不可能的。他們情願眼看騷動不息,也不離開崗位前去調停。
記下週遭的環境細節後,他跑到附近的林子裡一個不顯眼的區域,把落在地下的枯葉殘花抄了一大把,放在一個袋子裡。然後,他費了些勁爬受風較多﹑且對著那扇開著的窗的一棵樹上解下自己的外衣,再把四個角分別綁在四根樹枝上,這樣外衣就成了淺淺的容器。接著,他把剛才收集的花葉一下子全都撒在上面,在表面放一塊較輕的布作臨時固定之用。
現在倒真的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時值春季,本應東風浩蕩,可那風是一陣一陣的,誰也說不準在第一關餘下的時間中會否有春風吹來。柳憶準備好一切後,又回到大堂前的人群當中。前半炷香的時間早以過去,堂中的姑娘全都戴好了頭紗,有些停在原地,繼續低頭思索;有些即使視野受阻,仍來回渡步,比如好動的柳妹。
眼看著爐中香外層的顏色一點點地往下退,風卻只緩緩地吹拂,饒是柳憶向來冷靜從容,心中也不禁有些動搖了。方才的少年重新回到大堂,等待香盡之時。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勁力稍大的風吹來了,夾帶著剛才柳憶拾起的花葉!一陣花葉雨捲來,弄得站在前排的人們眼花撩亂,更穿過窗子吹進了大堂,引得姑娘們驚叫起來。柳憶等待的時機終於到了,於是他用勁揮出早已緊緊捏在指間的細針,以百步穿楊之姿射落室內籃中之蘭的一瓣,最後連針帶花,輕輕插在柳妹的袖口。大家忙著以手擋飛來之物,都沒瞧到那一瓣蘭花已到了一人手中。
柳妹正苦思冥想之際,忽見飛來之花被插在自己袖口,便好奇地拔出細看。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顯然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這個時候會朝自己出手的,就只能是哥哥了!柳妹不懂那是什麼提示,只能藏起針,把花瓣拿在手裡。
香燃盡,少年上前一步,朗聲宣佈:「第一場比試結束,持蘭花殘骸者勝!」
人們多半懵然不知箇中玄機,但有些姑娘一聽,連忙往自己身上找找是否有蘭花殘骸。結果還真有幾人因為剛才的風與花雨,分別在身體不同地方有著蘭花殘骸,有的是在肩上,有的則是勾在裙子的絲線間。
聽到這奇怪的評審標準,自是全場譁然,有些則大聲喝采歡呼以湊熱鬧,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就這樣,包括柳妹在內的幾位姑娘順利透過第一關的考驗。柳憶愉悅一笑,卻沒鬆懈,聽完賽果立刻動身,回到剛才的樹上把自己的外套解下,消滅證據。
另一邊廂,左丘遠在房間裡盯著酒杯,默不作聲。剛才春風一起,那陣紛飛亂舞的花葉雨飄過白色的紙窗格外;華美的剪影一掠而過,映得室內左丘遠杯中酒光暗交錯,有如攪了個滿杯碎月。在那個瞬間,他的內心湧現無盡的興奮,因為他知道柳憶離自己越來越近了;那幾抹酒中倒映出來的並非花葉,而是與自己無比相似的﹑柳憶的身影。
「我這杯中困住的是你,還是自己?」
第四章 歌中劍
第二個考驗開始前有一段休息的時間。柳憶默默坐在一塊石頭上沉思,分析現有的情報。他感覺主人家有意要隱藏自己的身份。剛才環視府邸外圍一週,只有少量人把守。家財萬貫的人不可能只把錢花在豪華的裝飾,因此節省防衛開支的,說明這場招親有可能是一項秘密活動。而且場地距離主人家常駐之地甚遠,因為他似乎無法攜帶大量錢財在身。初步可以確定的是,此鎮是在訊息封鎖範圍之內,就算程度不高,至少今天人們要進出此鎮多少會受到限制,以免招親訊息外洩。
剛想到此處,身旁有兩正在對談的運貨工人經過。其中一人道:「本來想湊個熱鬧看第一個環節,後來誰知道我都已經把車子推到關口,卻被攔住了不許通行。」「為什麼?」「說是鄰鎮有數人失蹤或遭到襲擊,非常危險,為安全起見而把路暫時封住了。聽說其中有位穿戴得漂漂亮亮的小姐被擄走了呢!」
聽見此話,柳憶對自己的猜測更有信心了。可是如此一來,他心中又多了個顧慮。失蹤了的人大概是被主人家的人扣留著,那變相就是人質。要是主辦人因自己的調查敗露行蹤,人質就危險了。這時柳憶愣了愣,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往危險的方面想。自己到底是憑什麼認定這是場帶有惡意的招親呢?
是直覺,更是這場鴻門宴的氣勢直擊柳憶心臟。
他甚至覺得是獸類精光四射的眼睛正在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