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把她留在身邊,日後好入洞房?”歷完淵還是那個脾氣,當即冷笑數聲,“我記得你不是這麼多情的人。”
“你身邊有綠蘿,為何我不能有云淑?你又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如果我冷血無情,此次來就該要了你的命。”
“你說綠蘿?”歷完淵聲音沉下來,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她。。。。。。她也無處可去。”
薛榮沒有回應他。
歷完淵輕嘆一聲:“好了,綠蘿其實就是幾年前江湖上被人一路從滇南追殺入京的千面妖女。我救她一命,她便留在我府上化名綠蘿,做女婢。”
“千面妖女?”薛榮想起的確曾經聽說過關於此人的江湖通緝令,當下疑道,“據說此人殺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東海山莊一莊的人命,婦孺老幼亦不放過,做下了滔天血案,且東海山莊的少莊主還是和她訂過親的人。如此蛇蠍心腸的女人,你還救她?”
“她所擅長的無非就是易容,再能耐也只是一介女流,如何憑一己之力滅了東海山莊全莊的人命?就算她易容成莊中人面貌,露出武功時,莊上哪怕一個管家都能把她打敗。”歷完淵語氣轉為急促,隱隱帶著憤怒,“後來我請元小侯爺出動乾坤閣的鷂部,幾經調查才得知真相。是東海山莊的那個少莊主監守自盜,要偷他爹的幻海秘籍,事情敗露後父子反目成仇。那個少莊主平日裡結交了些亡命之徒,夥同他們殺了自己親生老子及山莊所有人,又怕傳出去被江湖人通緝,這才嫁禍給了自己的未婚妻。這件事綠蘿委實冤枉,又因此事心如死灰,斷髮起誓此生再不嫁人。。。。。。我無法替她平冤昭雪,但我幫她了結了那個畜生,還可以讓她一生再無憂。”
薛榮聽著男人的敘述,心裡的震驚已如驚濤駭浪般不斷衝擊。他從來沒有想過歷完淵也可以是這樣有江湖義氣的男人。他一直以為,歷完淵這麼高居廟堂的人,也只剩下囂張跋扈了。然而此時此刻,男人親自推翻了他的想法。
“。。。。。。雲淑比起綠蘿來,也差不到哪裡去。”最後,薛榮也把雲淑的事情說了出來。
“那好辦,你把她送到我府上,讓綠蘿照顧她,反正她平日正鬧無聊。”聽完後,歷完淵立刻說。
兩人這麼一聊,時間不知不覺過去許久。他們兩人向來便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架勢,哪像現在這樣平心靜氣的聊過天。
到最後歷完淵終於睡著,獨醒的薛榮凝視著濃重的黑暗,默默有了計較。
歷完淵這一覺,睡得極沉。自從和薛榮有了牽連之後,他從來沒睡的這麼好過。以至於當他被一聲聲驚慌的叫聲喚醒時,面對眼前副將由焦急轉為欣喜的表情,歷完淵還沒反應過來。
“將軍!將軍!你可算醒了!弟兄們都要寫罪狀送京聽候聖上發落了!”副將扶起他,“將軍,你怎麼到了這兒?軍醫——軍醫呢!”
一時間屋裡屋外全是歷完淵計程車兵,唯獨沒有昨晚還和他睡在一張土炕上的人。歷完淵擋開了軍醫上來檢查的手,徑自在周身左右摸索,終於,他在枕頭下面摸到一張紙條。
——無喜無悲,徒有心名。
八個字,大概是剛剛寫完沒等墨幹便將紙折了起來,導致墨跡洇暈開來。然而歷完淵看完了這八個字,還是忍不住撐住額頭狠狠笑起來。笑聲由低啞漸轉高亢,直讓看著他的軍醫和副將等人看得心驚膽戰,還以為他中了什麼邪。
續20(結局)
天昊28年,拓北將軍歷完淵大敗西蠻騎兵凱旋而歸,路上感染風寒,重病不治。卒年36。因夏日酷暑,屍身難以儲存,不過兩日就已腐爛,是以被親兵就地埋葬,扶空棺回京。上感其一生征戰沙場為國盡忠,特封昶煜侯,立衣冠冢。
兩年後,山中寺。
青衣僧一下一下敲著木魚,盤坐在蒲團上,低聲誦唸佛經。面前佛祖石像寶相端莊,靜靜垂眸,俯視眾生。
佛堂門外,站著個年輕人。他的身軀在融融的日光中顯得愈發挺拔,只是臉容模糊,看不真切眉眼。也不知他在那兒站了多久,院中杏花飛落,隨著他幾縷揚起來的髮絲,悠然飛舞。
“薛施主,你來了。”
誦經聲停止,那僧人並不轉身,輕聲道。
“是。”年輕人開口,“大師,我心魔已除,今日得獲新生,特來拜謝。”說完,他一撩前襟雙膝跪下行了個叩首大禮。
“薛施主不必謝貧僧,能看開,解心結,乃是施主自己的造化,也是佛祖的點化,與貧僧殊無關係。”青衣僧淡笑道,“請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