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戲仍未開眼,那沙暴殺不了我要殺的人。”戮欺說到這裡,露出詭異的笑容來,他的唇色紅潤,臉色卻是病態的蒼白,乍一看有些滲人,他發出低低的笑聲,如同鬼怪似的,“你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他還是要殺沈清秋!
襲羅雖然從未信過他,但著實不明白為什麼他要費這麼大的周折來取沈清秋的命。
戮欺似乎也知道襲羅所想的,用那種半陰不陽的語氣道:“我不止要殺他一人,他的命,還有葉景修的命,我都要。”
襲羅聽到這裡,臉色微變。
戮欺自然察覺到了這點,又道:“你把你的命門告訴了沈清秋……?這不算什麼,你是我教養出來的,是我給你形體賜你性命,在萬蛇窟底教養了你數十年,你的弱點我自然知曉得一清二楚。”
“我只是沒想到……你就為了他什麼都說了,甚至把命門所在也一併告知。”戮欺說到這兒似是有些氣惱了,“他說的那些話不過是些騙鬼的甜言蜜語,你倒真的信了他,叫我白白教養你這些年!”
“你倒也說的好聽,你於我有教養之恩?是誰教我人生在世要寡情薄義?你果真是年紀大了,忘記了當初的事情?我的確是學會了你的那一套,寡情薄義、寡情薄義……你在外面這些年都不曾擾我,現在我是想對一個人好些,你便這般氣惱了
嗎?”
其實戮欺倒也不是因為喜愛之情而氣惱。他從未把襲羅當成親子,那數十年的教養也不過是把他當成一般的蠱蟲,卻沒想到煉成之後是個與外表與常人無異的人蠱。他從不教他為人之道,襲羅只學了他“薄情寡義”四個字,後來他遠走他鄉,襲羅就不再受他控制,在蠱苗待了百年才漸漸通起人性來。
戮欺生來厭惡漢人,加之當初是沈清秋無意中暴露了蠱苗所在,才為蠱苗招來了災禍。他心眼比針眼小,自然是恨極了沈清秋,偏偏襲羅對沈清秋喜愛的緊,這才不自主地惱火。
沈清秋在一邊聽著他們兩人的話,嗜睡的感覺在瞬間一掃而空。
“你要殺葉景修不止一種方法,你不在長安動手,卻把我們弄到這裡來,當真世上數一數二無趣之人!”他對戮欺的印象本就不怎麼樣,雖是有些怕他,這會兒卻還是乘了一次口舌之快。
戮欺聽罷便道:“我自是有自己的打算,你這人,死到臨頭了還不自知!”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周圍轉動發出的聲音——主室密閉的石門開了。
這裡的機關全是連動著的,此刻整個主室壁上的燈臺都在此刻被點上了火。一時間,原本昏暗的室內被照得燈火通明。
…
來人正是葉景修,他身邊還帶著幾名精銳的部下,許是帶足了糧食和水,此刻看上去並不虛弱,不像之前見到的那樣慘白著一張臉。也正因為如此,他那種身居高位者的氣勢所帶來的壓抑又多了幾分。
葉景修帶來的人約莫十餘名左右。他們避過了那場風沙,找到了地宮入口,按照籍典上的地圖來到了主室。
按照數量來看——葉景修應該是佔了極大的優勢,而受了傷的襲羅和斷糧三日的沈清秋,顯然是最弱勢的一方。
戮欺見了來人似是頗為高興,立即閃身過去擊他心口,這動作到了一半便被葉景修身邊侍從擋下。
“戮欺先生。”葉景修悠然開口道,“當初本王把你帶去黑苗,讓那邊的人祝你復生,從那時本王就知道,你這用蠱的法子雖然厲害,然而卻對飲過你鮮血之人無用。”
葉景修這番話說得不鹹不淡,那張臉仍舊是萬年蒙著冰霜,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
當初他和戮欺狼狽為奸,兩人的合作的確為雙方都帶來了好處。甚至當戮欺的肉身出了岔子,也是葉
景修不惜跋山涉水把人弄到苗疆,助他再生。只是他後來私心過盛,殺了蠱苗全族,妄圖從中離間戮欺和朝廷之間的關係。他這一招著實下得好,趁著戮欺不在這世上的時候屠他全族,再嫁禍他的對手,好叫戮欺一門心思地報仇,替他在前面衝鋒陷陣的。
可惜戮欺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事情終究還是讓他知道了。也就是從那時開始,雙方雖然面上和和氣氣,但實則已貌合神離。
“你倒是懂得為自己留得後手,不過我殺不了你,別人卻殺得。”戮欺說話間指向一旁的襲羅——這裡可不止一個和葉景修有私怨的呢。
葉景修卻道:“是本王自作聰明,屠了先生的村子嫁禍他人在先。先生知道了自然要殺了本王洩憤。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