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自有妙計。”楚耀南推著她向臥房去,心裡卻深沉一口氣,暗想明日如何脫身才是。
葉溶在床上輾轉反側,手腳被束縛得緊,身子挪動的空間有限。
母親牛氏捧了碗米湯進來,淚光盈盈地說:“溶兒,你若是不想認爹,也不能如此糟踐自己。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娘可也不活了。”葉溶閉目不語,他如何能接受這個現實,他是老爺勾引丫鬟生下的孽種,一個恥辱,一個笑話,竟然娘還隱瞞他這些年。
“阿丹今天來過。”牛氏說,“本來南少想請蔣大爺來勸勸你的,可是聽阿丹說,青道堂好像出了大事,賀二爺的一批貨被法國人給扣了,裡面夾帶了什麼大煙土。蔣先生四處託人去交涉此事,好像事情不妙,賀二爺被抓去大牢,青道堂還要被封查,那邊亂做一團了。”
葉溶一躍欲起,卻被緊緊束縛的繩索攔在床上,他記起前些時還為了二哥賀望遠提議做煙土買賣拯救青道堂的虧空一事。他們兄弟爭執激烈,他同五哥薛輝幾乎動手,還是大哥出面喝止住他們,義正詞嚴地禁止做煙土買賣。但二哥對大哥從來的陽奉陰違,難道二哥真去惹禍上身了?心裡那份懊惱氣憤,令他恨不得衝回青道堂看個究竟。
“溶兒,快向老爺服個軟吧。好歹讓老爺放你回青道堂去看看蔣先生。”
母親一句話,他靈機一動,該不是秦老大的詭計?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答一個字“不!”
早起吃過早飯,秦老大用餐巾布擦擦嘴,掃了楚耀南一眼問:“我的大少爺,吃飽喝足了,是打算在哪裡捱打呢?哎呀,咱們這樓裡女眷多,若真這麼打一頓,裡裡外外的僕人都看了去……”
楚耀南陪出一臉明媚的笑容道:“爹若是想打南兒,什麼時候不可以呀,還不都憑爹一句話。只是這個時候動手可是功虧一簣了。兒子原本算好,昨夜蔣濤夫婦來勸一場,二弟定能回心轉意的,誰成想節外生枝了,青道堂的賀老二惹禍上身,牽扯到法國領事館都出面,抓了青道堂好些人去監獄裡。”
秦老大聞聽愣住,張張嘴問:“什麼禍事惹到領事館?”
楚耀南輕描淡寫道:“兒子這不是託人去青道堂打探呢。”
見父親依舊沉個臉不依不饒的樣子,楚耀南湊去跟前說:“爹,火候差不離了,待緩兩日給兒子吧。待蔣濤肯來勸阿溶一番,二弟定會心悅誠服地磕頭認父。”
秦老大低眼打量兒子,萬人迷的俊俏模樣,眸光幽亮帶了慧黠的笑。他沉下臉,不依不饒道:“少廢話,去,尋根麻繩和鞭子,自己去廳裡找個地方脫了褲子吊起,讓爹好好打上一頓。”
“爹!”楚耀南委屈道。
“去!快去!”秦老大佯怒道,“還跟爹討價還價了,看你皮子癢癢了。”
楚耀南知道父親未必真怒,訕訕地望著父親揶揄不前,正要尋藉口央告,卻聽到樓上一陣尖叫:“不好啦!出人命啦!二少爺他,他,他死了!”
秦老大嗖的起身,撇下楚耀南衝去樓上,直奔葉溶那間房,被眼前情景驚得目瞪口呆。
葉溶,他竟然半吊在床下,束縛住手腳的麻繩本是分縛在床頭床尾,此刻,那本是綁在床頭的一截繩子不知如何纏繞了葉溶的脖子,整個人半個身子是懸掛著的,而脖子就被套勒在繩索裡,人卻一動不動,形同僵硬的屍體。
“溶兒!溶兒!”秦老大失聲驚叫,“來人,來人呀,快來人呀!”
他一把拖起兒子費力地放去床上,伸手去解那套在葉溶脖頸上的繩索。葉溶已經唇發暗紫,空洞的眼毫無神情,身子已經沒了溫度。秦老大發瘋似的撕扯套住葉溶脖頸的麻繩,大喊著:“來人,來人!溶兒你醒醒,醒醒,爹爹來了,爹爹在呢,不怕!”
“我的兒呀!”牛氏衝進門,一聲驚呼,身子一抽,腿一軟暈倒在地。呼啦啦一群人魚貫而入,七嘴八舌驚叫失聲。
楚耀南緊隨而入,慌忙解開繩索,被放在床上的葉溶仰頭平躺一動不動,下頜朝天,頭仰著,空洞的眼直視前方,一轉不轉,只剩費力地喘息。秦老大忽然明白了一個詞,苟延殘喘。
曾在自己巴掌下掙扎桀驁不馴的小狼,那彷彿鬆開束縛就要咬人的不安分的小獸,如今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若不是頻臨絕境,他鬆了束縛該是竄跳踢打著掙扎,如何也不會如此安穩。
秦老大心頭驟然升出一些酸酸的感覺,如猛地喝下一口老醋,燒得心頭蟄咬般的難過,那種擔憂痛心驚慌反被這種酸酸的感覺遮蓋,喊了幾聲:“溶兒,溶兒你跟爹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