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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圓洞門,垂著伶汀花蔓。

站在圓洞門口朝裡張望,竟然是一大片龍井茶園。早過了春茶採摘的季節,一片片茶蓬長得濃綠茂盛。

沈疏竹鄭重其事的撣了撣長衫上沾染的灰塵,指著茶園深處的幾間屋舍,回頭興奮道:“到了,到了,今天有貴客親自上門,我就不信她還不見我的面!”

莫青荷見這裡遠離市井,環境清幽雅緻,心說能夠住在這裡的,難不成是一位山中隱士?便拽了拽沈培楠的胳膊,問道:“跑了這麼遠的路,這是要來見誰?”

沈培楠個子高,撩開垂在頭頂的藤蔓,彎腰走進茶園,身形一停,轉過來時,手裡多了一小束秋桂,隨手插在莫青荷身側那隻裝丁香的小荷包的流蘇結裡,笑道:“一位學問大得很的女先生,你有什麼話儘可以問她,見了面別給我毛毛躁躁,惹急了先生,二哥可饒不了你。”

一行人慢慢在茶園的小徑走著,葉尖兒的露水沾著人的衣裳,沈疏竹的腳步輕快,難抑心中的又搖著扇子講起了杭州最引以為傲的龍井茶。

“茶發於唐而始興於宋,有唐煮宋點明沖泡之說,唐朝煮茶,要加鹽,椒等各種輔料,宋朝點茶,是把茶磚磨成茶粉,盛在黑底的茶碗中,陸游曾有詩‘晴窗細乳戲分茶;就是講宋代鬥茶的情景……”

“杭州的龍井,分獅,龍,雲,虎四字號,但品茶,卻不單單隻講究茶葉,品茶者,品水也,器也,境也,心也。說起水,杭州有虎跑泉的泉水最適宜點茶,有詩曰‘自笑琴不弦,未茶先貯泉’……”

小徑路窄,只容一人透過,沈培楠本來走在沈疏竹和莫青荷之間,聞言停下步子,把莫青荷揪到前面,頭痛道:“我從小就煩他這些話,不痛不癢無病呻|吟,像要得道成仙了一樣。”

沈疏竹立刻轉過身,怒斥道:“你們這些粗莽武人,堪稱不解風情之極!祖宗的文化傳承就壞在你們這些人手裡!”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遠處走來一支茶農隊伍,個個扛著鋤頭,穿的破衣爛衫,接著飄來一陣似有似無的歌聲,先是一個人,後來聲音漸漸增多,合成了一股嗚嗚咽咽的調子,語調極其哀怨,若在深夜聽見,簡直如同鬼在吟哦一般。

“鳥叫出門,鬼叫進門,日立摘青,夜裡炒青,手指起泡,眼睛發紅,種茶人家,多少傷心。龍井龍井,多少有名,問問種茶人,多數是客民,兒子在嘉興,祖宗在紹興,茅屋蹲蹲,番薯啃啃,你看有名勿有名?”

沈疏竹的議論被打斷,跌足嘆了一句敗興,那歌卻停不了了,茶農們分散在田間,那曲聲就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合著山間的風聲與松濤,泣訴般迴響不絕。

“富春江之魚,富陽山之茶。魚肥賣我子,茶香破我家。採茶婦,捕魚夫,官府拷掠無完膚。昊天何不仁?此地一何辜?魚何不生別縣,茶何不生別都?富陽山,何日摧?富春水,何日枯?山摧茶亦死,江枯魚始無!嗚呼!山難摧,江難枯,我民不可蘇!”

51、

忽近忽遠的茶歌聽著讓人傷心;沈疏竹卻很興奮;搖著扇子加快了步速;三人在小徑穿行;轉眼就到了茶園盡頭的農家小院。

莫青荷這幾日在沈家住著;所到之處一直是滿眼的繁華和熱鬧,乍一進了這間院子,只覺得眼目清涼。院子不大,打掃的很乾淨,水磨牆根種著幾叢方竹,糊窗的棉紙搖曳著竹影;院中放兩隻石鼓凳和一張圓石桌;南方常下雨,石凳摸起來冰涼涼潮乎乎的;院子傍山而建,前有茶園後有孤山,倒真是一處絕妙的避世居所。

沈疏竹不等兩人,率先穿過石板路叩響了門扉,莫青荷想跟上去,沈培楠一把拉住他,笑道:“等一等。”說完就著石凳坐下,翹起二郎腿,一副要看好戲的神態,莫青荷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也跟著在對面坐下來。

黑漆門扉從裡面開啟,沈疏竹轉頭朝兩人使了個眼色,一撩長衫邁了進去。

門扉又輕輕關上了。

兩人在竹圃邊坐著等待,清風徐來,茶歌如泣,到處幽靜極了,莫青荷見周圍無人,笑嘻嘻的攥住沈培楠放在桌上的手,問道:“裡面住的那位,是怎樣的女先生?”

沈培楠安慰似的拍了拍莫青荷的手背,道:“是二嫂。”

說完故意板著臉,等著莫青荷的反應,果然,這句話立刻起了反作用,莫青荷刷的一下把手抽了回來,緊張的望著沈培楠:“那,我,我就不進去了吧。”

他想到了曼妮,心中叫苦道好不容易把沈家親戚參拜了一個遍,總算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了,卻又來了一位二嫂。沈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