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輕孰重我能分得清楚,哥你放心吧。”
多爾袞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皇太極靠在軟榻上,一手支著腦袋,閤眼休憩。
他雖說是閉著眼,卻沒有半點睡意,腦中全是一些雜亂的念頭,關於嶽託,關於豪格。
對於嶽託,皇太極的感情是極複雜的。曾經非常得重視他,視他如親弟弟,他的能力和統帥力都是出類拔萃的。可就是無法對他太過坦誠,這一點到了如今已成隔閡。
而豪格真真是恨他不成器。
一雙手摸上他的額頭,指尖上的溫度像溫暖的泉水在肌膚上流淌。
皇太極睜開眼,是多爾袞。
“我特意向大夫再一次仔細詢問了,這次的穴位肯定不會錯。”多爾袞一本正經道。
皇太極笑著把他拉到身邊:“也不讓人通報一聲,就偷偷進來了。”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沒想到是裝的。喝藥吧,我把藥給你端來了。”他說著遞上一碗藥。
“確實是有些累了。”皇太極接過抿了一小口,“太燙了,先放著一會喝。”
“因為嶽託的事感到心煩?”
“你來找我也是為了這件事吧?”
多爾袞大大方方承認:“是啊,給他們求情來了。”
皇太極苦笑:“你直截了當,我倒不好說什麼了。”
“真的想判他們死罪?”
“你猜呢?”
“我猜你想放棄嶽託倒是有可能的,但是豪格……”
“其實我並不想要嶽託的命,只是他越來越過分了。你倒是給我一個放過他的理由?”
“為了表現你的寬厚仁慈,即使他有不恭之心,你也能一忍再忍。”多爾袞不假思索道。
皇太極聽了哭笑不得:“你倒能掐住我的命門。”
“如果嶽託能改過,不就是一件好事?如果他仍然執迷不悟,那總還有機會罰他。至於豪格,說起來我也有責任,是我給戶部挑的人有問題。”
“總不見得要你手把手教他如何用人管人吧?一點點小事就能怨成那樣,真是荒唐。”提及豪格,皇太極又氣上心頭,“要是朝中每一個人都品格高尚又才華出眾,那我這個皇帝也太好當了。”
“你又生氣了,我看你不身體不適跟老生悶氣也有關係。”
“我都說了我沒有不舒服,是你杞人憂天了。”皇太極忽又笑道,“不過這樣也好,能讓你經常來關心我。”
“說得好像我從來不關心你似的。”
“本來就是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著弄死我,來給你額娘報仇嗎?”
多爾袞聞言,臉色驟然一變,怒容頓現:“你什麼意思?”
一個從未提及的禁忌毫無預兆地被觸發,忽然間,像有什麼裂開了。
皇太極意識到說錯話了,當即坐起身,陪起了笑臉:“我說胡話了,你別當真。”
多爾袞冷笑不止:“是心裡話吧?”
“當然不是,我只是……”
“看來在你眼裡,我所做的都是虛情假意,都是為了算計你所做的偽裝?你說的沒錯,你我本就有血海深仇,抹不掉,忘不掉。”
“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呢?我怎麼可能這麼看你?我對你是什麼心思,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你要是這麼說我,那真的是冤枉我了。我為你做那麼多事,不就是為了消除你我之間的芥蒂,讓你真心實意待我嗎?”
“那你又怎知道我現在對你就是真心實意了呢?我可不就是矇蔽你雙眼,然後對我言聽計從嗎?我可不就是為了謀取你的信任,然後得到權力和地位嗎?”多爾袞雙眉一挑,後退了一步,有意無意地與皇太極拉開了距離。
皇太極臉色也變了:“你切勿妄自菲薄。”
多爾袞表情冷漠:“我想說的都說完了,沒有其他事了,我先退下了。”
皇太極霍然起身:“多爾袞,你又何必為了我一句口誤而動怒呢?”
“從來就沒有什麼口誤,只有無心說出的真話。”說罷,多爾袞轉身便走。
“多爾袞!”皇太極追了上去,“我說錯了,真的是說錯了。”
幾乎是前一刻還好好的,下一刻便天翻地覆。皇太極心亂如麻,也不知如何解釋才好,只是乾巴巴地反覆著幾句話。
多爾袞腳下飛快,不給皇太極絲毫機會,猛地推開書房的門。
“多爾袞!”皇太極追出了書房,一把拉住多爾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