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等死吧。”
紀爭默然,渾三斤的這話叫他不知道說什麼好。知道別人要死了不都應該著急幫著想辦法麼,至不濟也給一句安慰啊,怎麼到這人嘴裡就成了找個地方等死了?
不過他還真就順著對方的話去想了。
未了的心願……他有什麼心願麼?
在紀家村時,他的心願就是每天都有大雞蛋吃;在五行門時,他的心願就是不用喝藥不用練功;而在辜家莊時,他的心願不過是能夠安穩平逸的過完這一生。直到連英兒受裴遼脅迫時,他才升起了要變強的願望。
偷師學藝是為了變強,練陰陽倒逆經是為了變強,而後答應季雲將辜家絕學傳下去也是為了變強。到現在為止,他的願望也是變強,然後找到九幽門,為姐姐連英兒報仇。
所以到頭來變強還是為了報仇。
紀爭忍不住嘆了口氣,看著頭頂漏下月光的狹窄縫隙發呆。
自從季雲將他撇下之後,少年便開始嘗試著打聽九幽門的訊息,但無一例外只能聽到辜家莊被滅門的訊息,更進一步的就打聽不到了。
九幽門的所在飄渺難尋,而他最多也只剩下半年的時間好活,真的能夠實現報仇的願望麼?
怕是……很難吧。
他還答應過季雲要把辜家絕學傳下去。本以為他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挑選合意的人,但是沒有想到閻王的勾魂使者已經拿著勾魂索在等著他了。
少年忽然有些氣餒。
這樣類似沮喪氣餒的情緒其實在少年身上並不多見。很多時候,在遭遇到艱難險阻之時,少年都只會憑著心頭一股熱血第一時間衝上去,只要他衝了過去,那麼艱難險阻也就不再是阻礙了。
大多數時候,他都不會服輸,即便敵人強大得只要一根小手指就能將他死死摁在地上翻不得身,他也從來沒有畏懼、沒有退縮過。就算死,我也要在你身上咬下一塊肉來,他如是作想。
他沒有高深的武藝,沒有雄厚的勢力背景,甚至連江湖經驗都乏善可陳,他有的只不過是一顆永遠不會服輸的心,以及那一腔永遠不會熄滅的熱血。
可惜,人力有時而窮。
在死亡面前,什麼人都只能束手無策。總不能在死亡要將他帶走時,也狠狠地咬一口回去吧?
少年心中頭一回生出了深深的無力感,那種對於自己無能為力的痛恨在今夜尤其的強烈,強烈得他恨不能拿一把刀劍狠狠刺進心口。
“怎麼,你的心願很難實現?”渾三斤見他久久不開口,挑眉問了一句。
“這有什麼難的,”他嗤了一聲,“實現不了那就去他孃的,幹什麼非要完成不可?本來就是讓自己走得沒有遺憾,你這麼愁眉苦臉的,那什麼破心願不了也罷,不如就這麼去找個地方,好好過過剩下的日子,安心等死得了。”
“能得到的東西那才是好東西,得不到還妄想的那都是枷鎖,是鎖著你讓你死了也不安心的鐐銬——不過我說,你小小年紀哪裡來的那麼多苦大仇深,皺著個臉像個小老頭似的,看著能愁死個人。像老子一樣,該吃吃,該喝喝,到了了兩腿一蹬,什麼事也沒有,反倒清淨。”
他說著拿腳踢了紀爭一下,揚了揚下巴:“噯,老子只是順口一說,什麼心願不心願的你別當真——就當找個樂子,雖然吧,有可能到最後也沒找著,但總算也找過了不是?人活一世,不就圖個開心麼?”
040、你是蕭明宸?
人活一世,圖個開心?
紀爭抬眼望了望渾三斤,沒有說話。這八個字說起來上下嘴皮一碰,輕輕巧巧,可真要做起來有這麼容易麼?
不過渾三斤的話也不能全說沒有道理。
雖然最後沒有完成心願,但總算也嘗試過了,不是麼?總比什麼都不做混吃等死,臨死才後悔什麼都沒做好吧。
少年心中豁然開朗。
……
爭鳴樓是武林中一個很奇特的地方。
顧名思義,爭鳴樓取的乃是“百家爭鳴”之意,其內常年設定著擂臺,供江湖人比武之用。無論什麼時候,只要你想在江湖上快速的闖出名頭來,爭鳴樓的擂臺永遠是不二選擇。
幾百年來,自有爭鳴樓之日起,不知有多少天才絕豔之輩在爭鳴樓闖出自己的名號來,也不知有多少希冀著能出頭的平庸之輩聲名敗落,甚而被擊斃當場。
踩著別人屍骨走上高臺的,絕不僅僅只有沙場,血色染就的江湖亦是如此。
若是僅僅能闖出自己的名頭,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