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黑地打悶棍,你倒好,腦子一熱就衝上去了,也看看人家一個小指頭就能把你撂倒了——你這腦子是豬腦子麼?”
紀爭只是傻笑。
他當時確實是腦子一熱就衝出去了,但現在想想,若不是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找裴遼討公道,只怕他現在已經命歸黃泉了。
須知練武人較之常人警覺許多,紀爭又沒有學過收斂聲息的法子,若是真打算在暗處藏著打悶棍,恐怕隔著老遠就能叫裴遼發現了。
屆時不要說打悶棍了,恐怕直接就給裴遼當做是摸進辜家莊的賊人給殺了。
連英兒嗔了他一眼,拿手帕給他拭去唇邊的湯汁,忽的眼圈紅了,道:“你這傻孩子,姐姐賤命一條,哪裡就值得你這麼、這麼……”
她喉頭哽住了,一時竟說不出來話。
紀爭望著她,默默地將包裹成一個球的右手放在她的肩頭,忽道:“姐,你不是說死也不嫁給裴遼麼?”
以他對這個異性姐姐的瞭解,她說要死,那就是真的存了必死的心了,他怎麼能看著自己視如親姐的人就這麼含憤奔赴黃泉?
“那你……你也不用這麼去拼命啊,你若是有個好歹,叫我怎麼……”
“姐。”紀爭打斷了連英兒的話,神情沉靜,“你是除了爹孃兄長之外第二個對我好的人了。第一個人……是為了保護我死的,就在我面前……”
連英兒瞪大了雙眼,望見少年猶顯青稚的臉上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沉痛與滄桑。
紀爭低下頭,看著自己被重重包裹起來的右手,輕聲道:“我再不會讓任何一個對我好的人死在我面前了。”
再不會了,就算是死,也不會。
“你……”連英兒的眼圈又紅了,眼中淚光閃爍,口中反反覆覆道:“你這孩子,你這孩子……”
隔天大夫來給紀爭複診,少年死也不讓把脈,只道是死不了,最後鬧得那頗有一把年紀的老大夫都發怒了,留下一包外用的傷藥便就拂袖而去,臨走還憤憤道:“諱疾忌醫!愚蠢!朽木不可雕!”
連英兒直到老大夫離去了才問紀爭到底是怎麼回事,少年只是抿唇不語。
其實紀爭現在是很惶恐的。
自那日吸食裴遼的鮮血後,他突然發現自己體內的真氣增長了許多,甚至已經邁入了第三層的門檻。
不過他並沒有第三層的心法口訣,想必這一生也就僅止於此了。
但這還有一個問題。
他從前聽老騙子說過,一個人有沒有武功透過脈象就能看出來。
他現在不僅身懷內力,而且還是可以透過吸食人的鮮血來增長的詭異功夫,即便少年並不知曉自己練的就是有上古邪功之稱的血噬經,但是僅僅是吸食人血已經十分駭人聽聞了。
他直覺自己所練的武功不是什麼好玩意,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名門正派口中的邪魔外道。
辜家是武林正道的中堅,定然不會允許莊內出現修煉這樣邪功的人存在。
若是叫人看出來他身懷內功,那麼裴遼肯定會藉此大做文章,更有可能會給他們姐弟扣上邪道的名頭,到時他們兩姐弟就別想保住性命了。
且若是被人視作潛入辜家莊居心叵測之輩,那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幸而當初他昏迷之時,那大夫見他氣息微弱,只道他不活了,故此只給他正了骨上了傷藥稍盡人事,並不曾給他把脈,這才讓少年逃過一劫。
但儘管知道自己從前練的是邪異功夫,紀爭除了擔心會被人發現這內力的邪異之處外,更多的卻是迫切的想要得到後續更多的心法與口訣。
他從未這麼迫切的想要變得強大過!
從五行門逃出來時,他的年歲還小,貧苦出身的他也並沒有遠大的志向,只要能夠搶到足夠的食物讓自己活下來就好。
而到了辜家莊之後,安逸的生活、被人照顧的溫暖一度讓他沉迷,甚至想要為老騙子報仇的心也漸漸平息下來。
直到這次對上裴遼。
在強大的武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妄空談。在強者面前,弱者的性命乃至命運都只如螻蟻般渺小,只要別人捻一捻手指頭,就能夠將他們從這世上抹去。
沒有任何人會來打抱不平。
因為這世界原本就是如此。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弱者甚至連匍匐在強者腳邊臣服求饒都做不到,一如多年前黃究為替紀爭求情反而被苟屈虐殺。
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