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斐然愣了一下,立刻笑得無比舒坦:“待君歸來時,共飲長生酒,再會。”亦拱手回禮,轉身離去。一邊走,一邊盈盈微笑。
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次日,護送穆蘭公主的車馬以及蒙古使者都已停在玄武門。老遠就看到一個悠哉的身影,穆蘭公主立刻下了馬車跑過去:“季大哥!”季斐然笑道:“這麼快小穆蘭要嫁人了,季大哥都一把老骨頭了還沒人要,真是羨慕~~羨慕啊。”
穆蘭公主的眼睛都還微微發腫,這會兒又溼了眼眶:“穆蘭說過,穆蘭什麼人也不想嫁,就想待在季大哥身邊。就是當個小丫鬟,也比嫁去番邦好!”
季斐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現在嫁到了番邦,儘管自己不樂意,但是全天下的老百姓因你而活得幸福安樂,人們將會把你的名字世世代代傳下去,你將名垂青史。換個角度想想,這樣也很不錯,是不是?”
穆蘭公主又哭了:“我不想名垂青史,人都死了,他們再是歌頌我,我又能知道什麼。我只想這一輩子都過得簡單平凡,不想當什麼公主,不想嫁給蒙古王!”季斐然道:“季大哥又如何不是與你一樣的想法。但事實難料,人生無定。我們能做的,也只有逆來順受。”
穆蘭公主已經哭出聲音來了:“你以前不是這麼教我的。”季斐然笑道:“那時季大哥也跟你一樣是個孩子,不懂事。後來經歷了一些事,覺得什麼都看開了。”
說罷看了看遠處,青山連綿的地方。那裡有一望無際的草原,有成群而行的牛羊,有蒼翠滿叢的大青溝,有美麗清澈的哈納斯湖,還有雜草叢生的塞外戰場。
夢裡數行燈火,皇州依舊繁華
第 13 章
錢塘。一片天機雲錦,凌波碧翠,照日胭脂,正是西湖晴抹雨妝時。遊信回家後為母親掃墓上墳後,便到西湖旁去找父親。遊父名迭行,是朝廷的前太師。自從辭官後就一直待在西湖邊釣魚,一釣就是好幾年。
遊迭行戴了個草帽,兩隻腳赤著放在椅子下。遊信到了以後,恭敬地給他行了個禮:“爹,您為何不去看娘?”遊迭行咂了咂嘴,抖抖魚竿,又咂了咂嘴:“今天運氣不好,一條魚都沒上鉤。”遊信想了想道:“可能是天氣不好。”
遊迭行道:“兒子啊,你說我派人把這西湖的水車幹了再撈魚,如何?”
遊信一怔,輕聲道:“爹,兒子不明白你的意思。”遊迭行收回魚竿,兩隻老花眼朝他眯了一下:“我兒子這麼聰明,這會兒犯糊塗了。”遊信垂頭道:“兒子知錯。”
遊迭行慢條斯理地把線挽上:“一會兒就耐不住了,釣魚像我這麼釣是不行的。眼裡容不得半粒沙,當官像我這麼當也是不行的。”遊信點點頭,沒有說話。
“當官像你這麼當,更是不行的。”遊迭行將魚竿放在一旁,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簍子,咂了一下嘴,又道,“你是眼裡容不了沙,還死賴在朝廷中不走,這麼快就鋒芒畢露,你以為常及是你的下飯菜?”遊通道:“兒子以為兵部的幾個人還要難對付些。”
“常及成天吃花酒,逛妓院,笑得不倫不類的,老糊塗了,是不是?”見遊信猶疑著點頭,遊迭行大笑幾聲,“而且他還是個病殼子,三天兩頭請病假,是不是?”
遊通道:“我知道他的病假是假的。”遊迭行道:“傻兒子啊,朝中誰不知道他的病是假的?可是有人敢說麼。他想請假,皇上都拿他沒轍。前幾年的什麼‘三少將軍’,哪個不是驍勇善戰,光輝燦爛,不都給他弄死了麼。”遊信疑道:“三少將軍?”
遊迭行道:“振威將軍齊祚,武顯將軍封帛,武顯將軍龍回昂。”遊信立刻抬頭想問話,遊迭行卻道:“對了,兒子,皇上在瓊林苑賜宴的時候,有沒有叫上武進士?”遊通道:“只有文進士。爹為何故有此一問?”
遊迭行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腿:“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吶。皇上年紀也不輕了,倘若文武狀元再來一次轟轟烈烈的情愛,估計他也受不住。”遊信猛然抬頭道:“爹,您的話是什麼意思?”遊迭行重重在他背上一擊:“傻兒子,說話語速給我放慢一點兒。”
遊信點點頭,表情有些不自然。遊迭行又眯著眼掃了他一眼,清了清喉嚨,道:“權且當做講故事,振威將軍和翰林院修攥的故事。”遊通道:“翰林院編修?”
遊迭行笑道:“當時他還是個修攥。後來就被調到禮部當尚書去了。我也給你說過,他的外號叫‘洗屌尚書’。”遊信微愕道:“季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