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暄無話可說。
周輕重又拱了下手,只留了四個字,“後會無期。”
陸少暄看著他漸漸消失的背影,也只在心裡重複了一遍:後會無期。
半個月後,谷玲瓏被帶回光就谷厚葬。
一個月後,祖龍噴火。
三個月後,焱雲劍成。梵天宮脫離焱雲教。
半年後,遼東幫三堂西遷。
一年後,遼東幫平陽府分舵建成。項尋先是將幫主之位傳給了白成嘯,又回到焱雲峰將教主之位讓給了項擇天。
此後江湖皆傳:焱雲峰一戰,瘋了兀顏向水潘飛雲,更令周輕重退隱江湖,項尋從此不再過問武林。
又是九月初九重陽日,盤龍山蓮溪寺。
項尋已經等候多時,寺門終於開了。一個穿著僧衣身形清瘦,雖已剃度卻依然難掩絕色的中年比丘尼走了出來。
項尋看著她緩步走下臺階竟口不能言。
“施主姓項?”那比丘尼站到項尋面前雙手合十略一低頭又抬眼看他。
“你……你是青城?”項尋使了好大的勁兒才說話來。
“貧尼法號圓清,青城是多年不用的俗名了。”
“我是項尋!”
“我知道。”
“可是……我是項尋啊!”
“貧尼眼中,施主與其他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雖然項尋想過可能會是這樣的情形,可圓清的冷淡還是令他心寒。咬一咬牙,項尋只好以佛禮相稱,“大師,我來是想問您一件事。”
“施主請講。”
“我爹真的不是項擇遠嗎?”
“是誰真的那麼重要嗎?”
“重要,這是一年來我每時每刻都在想的事。”
“一切皆因業果報應,施主不該太過執著。”
“‘不該太過執著’?”項尋有些忍不住了,“你知不知道這二十幾年來都發生過什麼事情?你知不知道我是怎麼一次次九死一生活下來的?你知不知道當我聽說自己的爹是自己的娘害死的是什麼滋味?!你知不知道別人告訴我我的親生父親竟然是害我從小沒爹沒孃的仇人我是什麼感覺?!你說走就走得無影無蹤,說看破紅塵就遁入空門……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麼能不執著?!”
項尋越說越激動,最後把自己日日夜夜想了一整年的抱怨都吼了出來。
圓清只靜靜看著他,臉上沒什麼變化,可眼睛騙不了人,她的眼神裡終究還是閃過一絲疼惜,她垂下眼簾又一抬眼,“翅膀不一定要長在身上,也可以長在心裡,只要高興,心裡一笑,便能千山萬水。”
項尋愣了,這是在虞淵梵天宮看魚的時候他對周輕重說過的話。
“輕重來過?!”
“嗯,他說這是你跟他說過的話。怎麼現在反而你自己做不到了呢?”
是啊!怎麼做不到了呢?
項尋自問,忽然鼻子一酸,竟有了想哭的感覺。
圓清笑笑,“萬事不過因果輪迴。施主真的不用太過執著。”
“因果輪迴……因從何來?”
“由果而生。”
“我不懂。”
“你不用懂。”
兩人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對視了一會兒,項尋的怒氣漸漸消了,就是心裡卻還是有些想不明白,“那怎麼才能不再執著?”
“去你想去的地方,去見你想見的人。”
項尋點頭,“我懂了。”
圓清雙手合十又行一禮,“我也該回去了。”
說完她轉身要走。
“大師!”
圓清回頭。
“您能……叫我一聲嗎?”
“尋兒。”
“娘。”
虞淵。
太陽正要落下山去,周輕重的背影被鑲了一圈金色的邊。
項尋走到他的身後。
周輕重沒有回頭,“我等了你一年,怎麼才來?”
項尋伸手把人圈進懷裡,“我錯了,再不讓你等我。”
“還走嗎?”
“走。”
“去哪兒?”
“你說呢?”
“有你在哪裡都好。”
“嗯,我也這麼想。”
……
番外一
長白山。
兀顏向水:“我走了,爹孃和大哥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