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夢短。
待昏沉的睡去後,已然到了五更雞鳴。
昨晚上睡的早,皇上今日早朝特別準時。
朝鐘響,百官朝拜。
御座龍椅上,皇上心不在焉的聽著底下的臣子彙報各部事宜,得空就斜了眼睛喵底下那個人。
一襲大紅官服,眉宇間自有一種清豔俊俏的氣度,只是面色慘白,眼神倦淡,似乎真的生了病一樣。
正琢磨著,忽聞首輔屈身恭聲道:“皇上,由於今年江南徐、淮等處頻發水災,致使糧食欠收。春季又是青黃不接,各地災民成群,地方的奏章都稟明瞭災情,臣懇請皇上賑災救荒,以紓民困。”
皇上怔了一怔道:“太倉的餘糧可持否?”
林軒道:“太倉餘量富足,此乃皇上的英明所致。”
聽林軒這麼一說,靜默一早的仲廷玉,突然抬了下眼。
深黑的眸子全然無了倦意,倒是多了些許凌厲來。
皇上不解,垂眼去看林軒。
林軒依舊低垂著頭,彷彿早已料到般,“皇上忘了,去年秋收,您曾下過詔書截漕充倉,以備積貯,這方有富足餘量以供賑災啊。”
仲廷玉面色一沉,一雙美眸冷氣逼人。
賑災這種事,林軒作為首輔,完全有權在奏章裡代擬稿本,特意拿道早朝來說,仲廷玉總覺的不對勁。
可話說到這個份上,仲廷玉終於明白了林軒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去年秋收,正是楊桃多次上書皇上道江南易發水災,建議截漕充倉,平糶市價,以備不時知需。如此一來,皇上定念起楊桃的好,而免去其責罰。
這樣就能將楊桃撈回朝廷,免受日日彈劾之苦。
最絕的,這老狐狸工於心計,並不直接提,反而聲東擊西,表面逢迎皇上,實則暗指楊桃功績。
姜到是老的辣,這回楊桃就算不能上朝,總歸是上皇上為處置他心裡愧疚了一把。
皇上沉思片刻,果不其然的道:“虧得楊桃遠見卓識,此乃楊桃之功,非朕之績。”
林軒面色平淡,低眉順眼,卻還是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皇上張了張嘴,正欲開口說話,卻被另一個人搶了先。
只見吏部尚書仲廷玉,端了袖子,音色清冷。
“皇上,楊大人高瞻遠矚,實乃國之棟樑。臣懇請皇上,收回禁閉之令,恢復其職務,以造福社稷。”
此言一出,滿朝臣子,噤若寒蟬。
想吏部尚書平日處事極為圓滑,又深的聖意,
此時怎的做出這等愚鈍的事情來。
皇上要楊桃禁閉,那是親自下了聖旨的,讓皇上收回承明,豈不是逼著皇上承認自己錯了。
林軒倒是氣的咬牙切齒。
自己步步為營,誘皇上上套,眼看事成之時,到底是糟了那小狐狸的絆。
常人眼裡仲廷玉是犯上,可實際上,楊桃想回朝廷辦事,那是沒戲了。
因為,皇帝是不能認錯的,皇權威嚴,這是面子問題。
哪有皇帝因為愛才,而不惜打自己嘴巴也要將其請回來的道理。
仲廷玉正是抓住了這點,以身試險,將楊桃歸朝之事徹底斷了後續。
皇上聽仲廷玉此言,臉上自然沒什麼好臉色,又無法發作,只得冷聲道
“荒唐,楊桃強君犯上,朕罰他禁閉,已是從輕發落,以後再有人提及此事,立即下獄!”
眾臣誠惶誠恐,俯身跪拜。
皇上道:“仲廷玉罰俸一月,以示懲戒。”
眾臣面上高呼皇上英明,內心不僅暗自慨嘆。
皇上此舉,罰了跟沒罰一樣,誰不知道當朝吏部尚書富甲天下,日進斗金,每月那點俸祿都不夠他塞牙縫的,他才不會看在眼裡。
林軒心裡一沉,只覺渾身發冷。
想著仲廷玉當朝犯上,皇上竟寵溺至此,足見其地位之穩固,實乃扳倒他的一大障礙。
皇上低頭開始翻奏章,面色越加發黑。
片刻後中忍受不住,將幾張奏章直徑甩給了林軒,寒聲道
“退朝!”
百官退散,林軒默不作聲,彎腰拾起了攤在地上的奏章。
都是彈劾自己的。
皇上心裡那點怨氣,碰巧都撒自己身上了。
***
權臣環繞,雜七雜八的安撫奉承之語不絕於耳。
仲廷玉只當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