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禽鳥爭鳴,當得一所安樂之居吧?”何鯤詩興大發,不由甩了魚竿站在船頭侃侃而談。
少穆把槳一擱,道:“不劃了!費了這老半天勁兒,也沒釣著半條魚,還說什麼水中央魚會多些,扯淡!”
“別掃興……”何鯤笑道,“釣不到魚,看看風景也好,也省去些胡思亂想的功夫。”
聞言,少穆看看何鯤,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視線卻忽然停留在岸邊,凝住了。
“何鯤!”他輕聲喚道。
“有魚了?”何鯤趕緊低頭檢視浮標。
“不是魚!是人……”
順著少穆所示方向望去,但見右前方的山腳下出現了一個人影,由於相隔太遠,看不真切。但何鯤已經猜到他是誰了,扔了魚竿搶了槳櫓就划起來。船兒盪盪悠悠,終於靠了岸。
“這個,上回忘了給你。”不等何鯤開口,蘇六快步上前,將一把短刀掏了出來,抬手晃了晃。他已換下戰袍,著一身米白色苧麻涼衫,腰佩紅纓長劍,寬鬆的下襬與鬢髮隨風搖曳,頗有幾分仙味。只是冷不丁地拿了把刀子出來,著實��肆誦��
少穆嚇得連忙撇清干係:“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找他去,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何鯤沒理會他,接過短刀看了看,甚為不解:“怎麼在你那兒?”
“小栓讓我還給你的。他……犧牲了。”
“小……栓……”何鯤一頭霧水,片刻才想起來,“啊,沒錯,我把刀送他了……他……唉……”
“你不認得他嗎?虧他還對你念念不忘!”蘇六差點忍不住要再賞他一拳。
“當然認得,他不還跟你鬧過脾氣麼,只是……叫不出名字罷了……”
“都過去了。”蘇六嘆道,眉眼間浮上一層憂傷,“當我親眼看著他嚥氣的時候,突然什麼都不想了,只想他活著。我們大家,都好好活著……”
何鯤沉默了一會兒,渭然道:“但願小栓泉下可以安息……”轉而又道,“你此番來,是專程還刀的麼?”
“我還要去看望下小栓的娘。他臨走前,託我照顧她。”蘇六道。
“他老家哪裡?”
“濠州。”
“濠州離這兒很遠。你打算怎麼去?”
蘇六搖搖頭:“我不認路。”
少穆臉色一變:“啊,你們肚子餓了吧,我這就去釣幾條魚來。”說罷一溜煙跳上船走了。
“他怎麼了?”何鯤莫名。
“看樣子只好找你了……”蘇六無奈,“勞駕你帶我一程吧,去濠州——如果有不方便……”
“方便啊!”回過神來的何鯤趕緊介面,“大江南北,還沒我何鯤到不了的地方!”
蘇六看著他神采飛揚,一如多年前那般驕狂不羈,縱然眉宇為風霜刮刻,所添亦不過成熟三分。
那麼自己呢?是變了,還是沒變?
“對了,聽說你這些年官運亨通,連升三級,不在京城好好享受,怎麼來這種窮山僻壤的鄉下了?”何鯤問道。
蘇六不答反問:“那你為什麼裝死?”
何鯤楞了下,隨即道:“我不想再打仗了。”
蘇六頷首:“與你一般。”
天邊一聲清嘯,一隻梟隼振翅飛過。六月煦暖,山風徐來,吹得每一個過客心神滌盪。
那一頭,少穆好不容易釣上一條魚,解下來又丟回河裡,嘀咕著:“我才不要再去做什麼嚮導呢,累死老子了,能拖得一刻是一刻!”
這一頭,何鯤與蘇□□目相對。
“你為何……”
“我有個……”
同時開口,又同時閉嘴。何鯤笑道:“你先說吧。”
“為何當初要將那把短刀送給小栓?”
“那把刀,其實是當今天子送我的,流落民間不妥,可又不願再帶在身邊,就隨手轉贈了。”何鯤道。
“可憐小栓一番錯愛。”蘇六撇撇嘴。心情有些微妙,卻難以名狀,“你方才又想說什麼?”
“哦,我是想說……”頓了很久,幾乎要吞掉餘下的話,到底還是脫口而出,“如今我只有一個心願……未了,就是想看你……再笑一笑……”
蘇六垂首轉過身去,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往前趕走幾步。
“阿六你去哪兒?”何鯤喊道。
“不是說要陪我去濠州的麼?”
初夏的風,濃郁著漫漫花香,燻甜了片語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