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文一怔,連忙拱手道:“下官勉強會彈幾首粗淺的琴曲,笛子卻是不會的,王爺見諒。”
“哦?”六王似乎有幾分失望,“那麼就彈琴也好,如何?”
周遭的官員們紛紛附和,只說多年不聞桐語之聲,今番佳節難得,定要子文奏上一曲。
子文見推脫不得,也不多說,起身整整衣衫,早有人捧了一具上佳的古琴擺在梅樹下,子文走過去盤膝坐下,伸指輕輕在琴絃上挑了一挑。
叮咚一聲,琴聲響起。初時若雲霧繞山,繼而山水淙淙,歡流婉轉,風過林梢,山石自在,不多時,曲調忽然高亢了起來,若蛟龍騰空,奔雷作響,琴音大開大合,聞者如立飛瀑之下,水聲隆隆,飛花撲面,不由得心醉神迷。漸漸的,琴音再度和緩了下去,淙淙水聲復起,漸流漸遠,怡然而去……
琴音嫋嫋,良久不散,響徹了通汴梁城平靜的夜空,迷醉了在座每一個人的心,也擊穿了六王府重重院落中小郡主柔軟的心防。
一場消寒,一曲《流水》,京城很快便傳開了這樣一件事——施桐語,他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宋時冬至是大節,冬至前一天叫做小至或小冬,也叫夜除,相當於除夕那種感覺,冬至那天叫做長至或大冬,或者冬節,冬至後一天叫作至後,放假三天。冬至一般要吃餃子或者餛飩,還要畫九九消寒圖,就是畫一朵八十一瓣素色梅花,每天填一瓣的顏色,畫完了八十一瓣,也就數完了八十一天,最冷的天氣已經過去,春天就要到了。
子文奏樂那一段的描寫,改編自網上對古琴曲《流水》的賞析文,原文地址:因為我不懂琴,這段描寫只好拾人牙慧,如有侵權,請告知我,我立刻改掉。
29
29、爭執 。。。
恭州多山,李繼周這間小小的草堂亦是依山勢而建,自前廳走到臥室要望上走幾步,自臥室走到前廳又要望下走幾步。奚吾便住在臥室到前廳中間朝東的一截平臺上,短榻矮帳旁邊一扇門也似的窗戶,凌晨日頭還不曾升起,李繼周養的那隻與他一般脾性的大公雞便立在那扇巨大的窗戶前面打鳴,堅持到奚吾起床餵食才罷休。之後還要灑掃庭除,上山挑水、拾柴,回來要伺候屋前屋後的藥草,炮製藥材,午後又必得隨著洪景練一個時辰的武藝,練完了就被李繼周捉到一間小屋裡苦背醫書,卻半點不與他講解究竟。
所謂武藝,起初無非是做做五禽戲強身健體,半年有餘才開始學八段錦,午後練站勢,睡前練坐勢。這樣一年多堅持練下來,奚吾的身體倒著實強壯了許多,也背了一肚皮各式各樣的醫書毒經,認得了無數千奇百怪的藥材,李繼周卻從不讓他經手病人。
以前奚吾不在的時節,李繼周閒下來搖著鈴鐺走街串巷做鈴醫只帶兩個小童,一個小白,一個小灰。名字聽起來頗像一對兔子,兩個小傢伙的脾氣可半點不像兔子。
先前李繼周貼身一切事務都要他兩個服侍,現在卻通換做了奚吾,連侍弄藥材也不叫他兩個伸手,他兩個只得去跟洪景做事。眼瞅著奚吾跟在李繼周身邊出出進進,不免醋上心頭,暗地裡潑翻桶水、飯裡撒鹽、衣服裡塞蝨子之類的事情做了無數。
奚吾當真好脾氣,每次發現了無非微微一笑,該做什麼做什麼,權當他兩個不存在,更弄得兩個小傢伙成天氣鼓鼓一肚子不平。
幸好洪景在恭州城開個藥局,平日裡事務繁多,經常會帶兩個小童進城,兩個麵人一盞糖水塞在手裡,小傢伙就會暫時忘掉對奚吾的一肚皮不滿意,便又在暗地裡悄悄嘀咕——先生叫我兩個跟著洪先生做事竟還是很體貼的,心中該仍是喜歡我兩個多些的罷。
奚吾倒是不在意這些,只覺得兩小童也是孤兒,卻仍是一派天真爛漫,自家與他們相比,倒是遠遠不如了。想阿孃當年雖癲狂,畢竟還在身邊,且家中原本殷實,鄰里又仁厚,不欺他年幼,各樣簪環首飾傢什字畫慢慢典賣,儘夠他那些年花費,雖吃穿上馬虎些,倒也不曾狠餓過肚子。阿孃故去後,便得子文收養在府裡,也是衣食無憂,自家卻鎮日裡自憐自艾,總道天下只自家一人最苦,當真好沒出息。
這些時日,他除了應付小童們層出不窮的搗蛋,便是做各種家事,然後便是背書練拳。練拳也就罷了,倒是背了一肚皮醫書,其中著實頗多疑難難以索解。問師父,師父只說先背下來,日後自然會明白。他又沒這個膽子跑去問李繼周,只好藉著
29、爭執 。。。
跟在李繼周身邊的機會,仔細揣摩師祖的手段。
李繼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