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不要盡拿那些個甚麼忠君愛國的話來搪塞我,那些只好哄哄韋奚吾那個呆子,卻騙我不過。你當真忠心為了那個趙普,當初又怎會刺殺武安北!與西夏聯盟之事分明是你一手促成,卻用來反咬了九王一口,陷他於死地。他趙普許了你甚麼好處,九王可以給的一定更多,你我輔佐他做了皇帝
56、五年 。。。
,便是開國的功臣,鐵打的親王,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又不傷了叔侄和氣,豈不是天大的好事?”
子文一笑,把玩著手中的茶盞,道:“我原沒打算瞞過你。當初我確實在觀望,朝中許多人支援趙德,誰知他手中有怎樣的實力?當真爭起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我總要看個明白再做決定。他趙家兄弟哪個坐這江山,其實於我全不相干,我不求青史留名,但求現世安穩,既捲入了這場紛爭,就必要全身而退才好。”他的笑容漸漸斂去。
“但,趙德若無與異族勾結之心,我便想促成,又怎麼促得成?他分明是見六王自盡,恐我與之離心,便生了聯盟異族的念頭。我本想,若他只許些須銀錢器物,引西夏助他,倒不妨先看看他的手段,誰知此人卻一口氣許出去半壁江山!還大言不慚說甚麼長江以北本無天險,西北異族多用騎兵,若起意南攻,我們遲早會防不住,不若早將這塊危地送與西夏,將來若大遼再度南侵,還有西夏在前面做擋箭牌。只消勤練水軍,使之無敵於天下,自可扼長江天險以自保,成就一塊鐵板江山。”
子文的笑容忽然充滿譏諷:“原本趙德做皇帝也沒甚麼不好,若他拿著那一紙詔書,老老實實號召文武百官剪除後黨,還他趙家天下,未必不能成事。只可惜此人做事太過陰狠,要招攬我,不走明路定要走暗路,屢屢對我的人下手,威逼要挾,無所不用其極,我本就難再容他。如今這番言語,我更是萬萬不能接受。當年多少將士以血肉保衛的疆土,絕不可用來獻媚於異族,趙德存了這般念頭,我卻不能再看著他身登大寶,荼毒百姓。”
平安郎反手取長弓架上利箭便對準了子文,厲聲道:“我不管甚麼異族疆土,今晚只要你點頭應承隨我一道輔佐九王,如若不肯,我便是一箭!”
作者有話要說:秋天馬肥,正是騎兵大展身手的季節,加上再過幾月黃河結冰,騎兵可以踏兵南下,天險不再成為阻礙,最宜南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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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回頭 。。。
子文坦坦蕩蕩坐定在椅上,安然吃茶,寬大的袍袖半絲顫動也無有:“這種招數用一次也就罷了,每次都是一般的手段,很有趣麼?”
平安郎深深吸了一口氣,喝道:“你道我不敢射麼?大不了你我死在一處,不能同生,起碼落個共死,我也不虧!”
子文卻微笑道:“你怎知定能死在一處?你這長弓用於近戰,還不如根燒火棍子來得有用,徒具聲勢而已。此刻窗外則有上百閃電弩正對著你,若當真動起手來,不曉得是你這長弓快,還是那些閃電弩快?何況……”他彈了彈袖子,“嘉雖不才,也習了幾年武藝,全神戒備之下,要躲你一支箭,只怕還是躲得開的。”
平安郎張弓的雙手竟有些拿捏不住,箭尖不停顫抖,良久方定,低聲道:“叔叔,不要逼我。”
子文哂然一笑:“我哪裡逼過,分明是你的心結,定要和我爭個誰高誰低,為此,不惜雌伏趙德身下,不惜忍受他各種凌虐。只是,你做了這些,可得到你想要的了?”
“如今趙德已被我逼上絕路,你是我親侄,只怕他對你也不會再有往日的柔情。你在這當口,卻深夜潛到我家中密談,原本就沒打算活著出去,可對?”
“平安,如今的情勢你也看到了,趙德性情大變,已不可理喻,而追隨他的人則越來越少,為今之計,不是伏法,便是投敵,求助於西夏異族。前者你便隨著他同死,後者你們則變為百姓切齒痛恨的國賊,左右都沒有好下場,又何必在他這顆樹上苦苦吊死?平安,不要這般倔強,退一步,退一步到叔叔這裡來,便是海闊天空,任你翱翔。”
平安郎懷中半塊竹牌猶如火炭烙在他胸口,燙得他渾身發抖,他的聲音低得如同耳語:“退一步……要我眼睜睜看著你,卻永遠也不能……我……”
子文低語道:“眼睜睜看著,至少我會關心你,體貼你,若死了,我便會漸漸忘掉你的……”
平安郎揚眉大聲質問道:“你忘不掉我爹爹,為甚麼要忘掉我?”
“憶及你爹爹,一片美好,憶及你,卻是種種不快,我為甚麼還要記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