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吾望著子文,不明所以,子文笑道:“你且安生坐好,稍停定有好東西與你吃。”
過約莫一炷香功夫,酒家笑吟吟端著個黑漆大木盤過來,布了兩盅清香撲鼻的粳米粥,並四碟小菜,一碟麻腐雞皮,一碟香糟瓊枝,一碟金絲黨梅,一碟旋炒銀杏。另有薄皮春繭包子和香酥白肉胡餅各一盤。最後,輕手輕腳擺了一個不大的青花帶蓋湯碗在奚吾面前。
其他也就罷了,這個湯碗著實奇怪,眼見得酒家揭開蓋子,裡面雪白細膩如膏脂般鋪了滿滿一碗,上面點著些蔥絲芫荽蒜泥等物,聞起來,還另澆了些香醋麻油。
奚吾疑惑看向子文,子文笑道:“此物名曰豆花,乃益州路來的客商教的法子,說是蜀人慣常吃的小食。你且嚐嚐,味道如何?”
奚吾胸中激盪,不知如何作答,不敢看子文,管自低頭舀了一羹匙豆花,略抿了些須,點頭道:“味道甚好。”
子文笑眯眯湊過來,一口吞掉匙中餘下的豆花,也點頭道:“果然味道甚好。”
奚吾匆忙左右望一眼,見
4、品花 。。。
無人注意,順手將羹匙塞入子文手中,低聲道:“不要胡鬧!”
子文大笑,道:“念你手上有傷,不難為你,好生吃了粥,我著人送你回去將養,這幾日不要開鋪子了。”
奚吾應了,二人吃粥不提。
用罷早飯,酒家挑簾子恭送他二人出門,卻見門口一個青衣小廝牽著兩匹馬快步迎上來,躬身道:“大官人,先生。”
子文蹙眉問道:“菱角呢?”
那小廝答道:“菱哥兒今早大約是睡迷了,如廁時不小心跌進了荷花池,嗆了水,受了寒,發起燒來,現在房裡歇著,故劉管事著小的先來大官人身邊侍候。”
子文笑道:“你回話倒也伶俐,原先是哪個手下的?”
“小的原在小官人書房內侍候,年前失手打破了一塊紫金石硯,小官人賞了板子,傳送小的到劉管事手下做事至今。”
“你叫甚麼?”
“回大官人,小的名叫甘松。”
“甘松?”子文回顧奚吾,欲言又止。
奚吾低聲道:“甘松,理氣止痛,開鬱醒脾,可食可藥。”
子文笑道:“倒是個好名字,聽來比菱角風雅得多,是平安郎起的罷。”
“大官人說的是,正是小官人賜的名。”甘松接著又道,“小的告大官人,今早陳大官人遞了名刺,相請大官人今日未時分到陳大官人府上一敘,商議為新任太守接風事項。另小官人著小的告先生,先生託小官人尋的上品沉香已有了,只那持貨的商人要價甚高,不曉得貨價相值否,還請先生得空去看看貨樣。”
子文大笑,道:“果然是個伶俐孩子,在劉管事手下做個跑腿的有些可惜,平安郎既不要你,就跟了我吧。”
甘松諾諾應了。
子文撩起袍子翻身上馬,對奚吾道:“我乏了,讓甘松送你回去歇著,我回府睡一陣。”
奚吾點點頭,站在原地目送子文拍馬遠去,寬袍廣袖,一把烏油油頭髮隨風飄飛,晨曦映照下,金光點點,晃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忽聽有人在身畔輕聲言道:“請先生上馬。”
奚吾一驚,回首望了望,是甘松。他想了一下,問道:“小官人現在何處?我目下無事,想去尋他。”
甘松回道:“小官人刻下正在與人談生意,先生若肯等,小的去問過小官人,看小官人哪日有空。先生請先上馬,小的送先生回藥局歇息。”
奚吾點點頭,藉著甘松的手上了馬背穩穩坐好,甘松引著韁繩在前面引路,望藥局而去。到門口,奚吾下了馬站定,整整衣衫,深深望了甘松一眼,道:“你既跟了大官人,就認真為大官人做事,小心,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甘松恭
4、品花 。。。
謹地行了一禮,回道:“先生說話太高深,小的魯鈍,聽不懂。”
奚吾嘆口氣,不再理他。
這日,奚吾正在堂中坐診,卻接到小官人傳來的一紙字條,說道辰時在東城甜水巷茗粥茶社相候,請奚吾去驗驗沉香的貨樣。
奚吾將字條給青竹看了,囑託他看好藥局,自己隻身信步望東城走過去。
甜水巷口不很寬闊,走不上幾步卻豁然開朗,前方一座石橋跨過一條曲曲折折的清水河,橋頭有碑,碑上三個李斯小篆:甜水河。
河畔零星有幾座茶樓,高樓飛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