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步步為營地回寢室去,貼著走廊邊走,到處都是消毒水味,刺鼻而嗆人,眼鏡小呆在看遙遠的畫冊,抬頭扶了扶眼鏡,一副茫然模樣。
眼鏡小呆一邊耳朵掛著個口罩,迷茫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遙遠:“你沒看新聞麼?”
眼鏡小呆:“我整個寒假都在鄉下過年,回來怎麼就變這樣了?”
遙遠:“世界要完蛋了,T病毒洩露出來了,快點回家吧,還能和家人多團聚點時候……”
眼鏡小呆剎那就開始發抖了。
譚睿康:“你別嚇他。”
譚睿康眼睛朝他眯了眯,笑著說:“沒事的,買個火車票回家吧,等學校通知上課。”
眼鏡小呆馬上開始收拾東西,遙遠和譚睿康抱著被子書本回去,走走停停,整個地鐵3號線裡全是逃難的學生,有學校讓學生們留在寢室,但大部分人都不吃這套,各收拾各的回家去。
沒有人說話,大部分戴著口罩,沒戴口罩的也用手捂著口鼻,黑壓壓的人群,卻呈現出詭異的安靜,就像一群活死人在等待開往死亡的列車。
譚睿康不敢再回學校,每天就在家裡打電話,白天看看書,聊聊天,玩一會遊戲,長時間地不說一句話,各做各的事,偶爾從書裡抬起頭,彼此瞥一眼。
譚睿康在客廳說:“小遠。”
遙遠答道:“嗯。”
兩人就這麼重複著無意義的對話,偶爾是遙遠喊聲“哥”,然後譚睿康嗯一聲,知道對方好好的,他們在一個家裡活著,便覺得十分安心。
“啊啊啊——”遙遠的泡泡堂終於達到可以虐待千里之外的顧小婷和師思的地步了,從此登頂,再無敵手。
譚睿康道:“別走來走去的。”
遙遠道:“我真是虧了!補考前我還在想要是檔案室著火,把所有人成績給燒了多好啊啊啊!”
譚睿康道:“這不是全過了麼?”
遙遠掛的科目確實全過了,只要是冒著生命危險去補考的,就全部放過。兩科61,是老師放水給過的,高數考了90分。
遙遠去開窗看了眼,小區裡有許多窗戶都罩上了紗窗,窗外春光明媚,手機響了,譚睿康去接,聽了幾句就說:“恭喜恭喜。”
遙遠:“?”
譚睿康笑道:“你們姓趙的添丁。”
遙遠吁了口氣,點了點頭,接過電話,說:“爸。”
趙國剛道:“寶寶,你不要出門,聽你哥的話,知道嗎?”
遙遠嗯了聲,把電話掛了。時間逐漸推移,大學城內開始正式閉校,回校的都不放走了,留在家裡的通知別再來上課。網上越來越多關於傳染病的新聞,彷彿一夕間鋪天蓋地而來,直到世界衛生組織正式介入,把這種病毒命名為SARS病毒。
北京,香港,深圳,廣州,開始大面積爆發非典,一夜間暴增一百多例,四月份衛生部部長下課,吳儀上任開始安撫民心,遙遠才看到了真實的資料,北京以每天平均一百多例的病人朝上漲。
譚睿康每次出去買吃的遙遠都會跟著,像契科夫的套中人一樣,買一堆吃的回來,偶爾遙遠還會在花園裡放風箏,譚睿康笑眯眯地在一旁扯線,兩人都不說話,直到有人來了,他們就收好風箏回家去。
遙遠道:“我總覺得我能活下來的,就算是世界末日,我也覺得我應該不會是會死掉的那一個。”
譚睿康煞有介事道:“嗯,你命好,所以我跟著你,我也能活下來。”
遙遠伸手去捏他耳朵,譚睿康莞爾低頭看書。
四月份,廣東的病情終於控制住了,大學開始陸陸續續照常開課,點名,同時發下小冊子,預防所有的病情。
許多人還是沒有回校,把它當做一場長假。
譚睿康和遙遠白住了四個月房子,沒人來找他們要房租,師兄也沒打電話來。兩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跟撿到錢似的,東西收拾收拾就走了。
後來譚睿康才知道,那位廣工的師兄03年剛回來實習就直接被隔離了。
其他人全聯絡不上,幸虧遙遠這邊給了實習公司名字,他的女朋友下定決心,從千里之外直飛廣東,在醫院外面守著,一直守到他病癒出來。師兄的房租就沒再找他們要過。
大一下學期,所有科目教學任務都作了調整,遙遠輕輕鬆鬆就過了,譚睿康還拿到一筆獎學金。
最後一科考完,遙遠一躍出了教室外去撞譚睿康,說:“白複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