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在耳邊,秋風已經開始把一夜變黃的樹葉往下掃落。凌棄在一家小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搬離了孤兒院。
他的日常生活很有規律,下班之後,去發一封信,然後回家,吃過簡單的晚飯後,趴在桌上寫明天要寄的一封信,然後上床休息,休息日去買點日常用品,或者是到孤兒院去看看孩子們。
信是寫給海馭遙的,七月份,黑道終於平靜下來,海馭遙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老大,原先圍剿他的幾批人馬偃旗息鼓,偶有幾個逃到外地的也是喪家之犬,掀不起什麼風浪來了。
凌棄去找過他,很多地方,以前的公寓,船廠,現在的航運公司大廈……可是,現在的海馭遙行動比以前隱蔽了很多,他根本見不到面,每一次都是在他手下鄙夷不屑的眼光中失望而歸。
他也曾經去找過楊剛,可是電話裡楊剛一聽見他的聲音就暴跳如雷,夾帶著粗口把他好一頓痛罵,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就惡狠狠地結束通話,其後更是取消了號碼。
能想到的方法,他都想過了,甚至在他公司門口一動不動地等上過一天一夜,除了路人好奇的眼光之外,什麼收穫都沒有。他很清楚,再這麼等下去,自己的身體受不了,自己現在僅有的,也只剩下這個還算健康的身體了,如果自己病倒,那又要再多花多少時間才能見到海馭遙?
所以最後能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寫信。寫到海馭遙現在的航運公司裡去,一天一封,從不間斷。
每次把信投進郵筒之前,凌棄都要把信放在嘴唇上輕輕吻一下海馭遙的名字,虔誠得就象是在完成某種儀式,然後帶著所有的期望,投進那個張開的筒口。
幾乎每天夜裡他都會夢見海馭遙,不是最後的決絕離去,也不是憤怒的凶神,而是象在他們最甜蜜的時候那樣,笑著,摟著自己,不時低下頭吻自己兩下,溫柔地問:“喜歡嗎小凌?”
喜歡……喜歡……喜歡……
喜歡你……
慢慢的,他的睡眠時間越來越短,很多時候都是裹著被子,睜著眼睛等天亮,可是,夢裡溫柔的感覺猶在,有的時候,他會出現幻覺,好像海馭遙已經來到了身邊,象從前一樣,把自己緊緊地抱在懷裡,亂吻一氣。
天亮了,幻覺也就消失了,窄小的房間裡,還是隻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他照舊起床,洗漱,上班,下班之後去寄一封信,回家,吃飯,寫下一封信,週而復始。
十一月末的一個日子,凌棄正在為沒有暖氣如何度過馬上要來的冬天而犯愁的時候,門被敲響了,他起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來人不耐煩地大敲起來才如夢初醒,飛快地撲到門邊,黑眼睛亮得異乎尋常,顫抖著手把門開啟。
是郵遞員,給他一封退信,上面例行公事地蓋著章,四個大字:查無此人。
無力地把門關上,凌棄咬緊牙關才沒有當場崩潰,他沿著牆慢慢地坐倒在冰冷的地上,緊緊地把信捏在手心裡。
馭遙,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嗎?你用這種辦法表示你的決絕,讓我死心嗎?你是想告訴我,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嗎?
可是我不會放棄的,我不會……
這是我生命裡唯一一次抓住幸福的機會……
永不放棄 30end
冬夜漫長,凌晨五點的時候周圍還是漆黑一片,慘白的路燈照著不大的地面,平時熱鬧非凡的街道此刻冷冷清清,偶爾有一輛車呼嘯著飛馳而過,隨即,世界就又平靜下來。
海馭遙站在頂樓辦公室的窗前,沒有開燈,默默地看著下面,一點紅光在他的嘴邊明明滅滅。
“海哥。”肖聞推門進來,“地盤資料已經全部整理好了,這個月的收入也做好了帳,你要不要過過目。”
海馭遙吐掉口中的煙,漫不經心地說:“什麼都要我這個老大親自過問,留著你們幹什麼?”
肖聞似乎已經習慣了他老大在這個時候的心情不好,不僅沒有識趣地離開,反而走了過來,站在海馭遙身邊,也往下看。
“看什麼看?!”海馭遙口氣不善地說。
“海哥你在看的,一定是好風景了,我們做小弟的,當然要沾點光。”肖聞笑眯眯地說。
“少跟我在這裡胡說,還不快出去做事!”
“海哥,現在早上五點啊,沒到上班時間,天下太平,你還逼著我加班加點,沒天理啊。”肖聞做出一副苦相。
“天下太平,哼。”海馭遙又點上了一根菸,“只要有老二在,天下就不可能太平。”